雲羅略頓一下,“還照之前的法子,花姨設法把去歲至今的房契整理一下,再過些日子,許有大用。”
正說話,虎妞從外面進來,“公主,大理寺謝捕頭求見。”
謝玉本!
雲羅很久沒見他,謝玉本是作為名捕被大理寺卿調到京城當差的。
花無雙出了公差房,謝玉本一身得體的捕頭錦袍從外面進來,抱了抱拳,喚聲“門主大人”,雲羅含笑,示意他坐下。
謝玉本端身正坐,神色裡掠過幾分憂色。
雲羅沏了茶水,笑道:“大表哥這是怎了,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謝玉本輕嘆一聲,“你與蕭家斷絕情分了?”
“是。”雲羅很肯定地應答一聲。
謝玉本眼眸微垂,“你不是蕭家親生女的訊息已傳遍京城,神寧府的人定會生疑。”
雲羅只所以不再遮掩,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她也許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周旋,她想要更多的知道,她非蕭初雲,她是雲羅,是一個孤女,甚至迫切地想替母親討回公道。
謝玉本垂首,再抬頭時,正色道:“父親聽聞你的事,已動了要舉家遷來京城的念頭。”
“舅舅……”雲羅不由心頭一緊,她看重謝如茂一家,在她年幼的記憶裡,每次謝如茵帶她去舅舅,舅母總是會張羅一桌豐盛的飯菜,即便是在那年的大旱荒年,也是把家裡所有的能吃的、好吃的都擺上了菜,讓她和母親美美地填飽了肚子,臨走的時候,舅母和舅舅還另備有帶走的乾糧。
那天,小小的雲羅從屋子裡溜出去,便見謝玉本拉著謝玉基、謝玉柱兩人訓話“姑母家日子艱難,不許在姑母面前裝嘴饞樣。”
那是的謝玉柱最小,約莫只得四五歲模樣,用稚嫩的聲音道:“為什麼?我們都吃不飽飯,可爹孃見姑母和表妹來,就做了那麼多好吃的,還不許我們上桌。”
“不許再頂嘴!我們沒吃,爹孃也沒吃,都省著給姑母和表妹吃了。”
謝如茂年幼失母,他是長兄,而當年楊氏嫁到謝家,謝如茵不過是**歲的小姑娘,長嫂如母,楊氏是拿謝如茵當女兒一般看待,見謝如茵母女餓肚子,也陪著落淚,自家一家捨不得吃,都省下來給謝如茵母女,看她們吃飽了,臨時的時候還讓她帶些回婆家。
雲羅那時雖小,卻感謝於謝家人對自己和謝如茵的好,牢牢地記著這件事,在患難之中,有人無情,有人卻注重親情,而謝家人的情卻一直成為她心頭的溫暖。
雲羅道:“大表哥怎能把這事告訴他們?舅舅、舅媽在白龍縣過得好,我也安心。”
“父親擔心我與你相認親厚,不願告訴他太多,寫信讓三弟留意你的事,三弟原不知這事,把打聽到的事都詳盡地寫信告知父親,為了討父母歡心,三弟還花了高價讓信鴿傳書,昨晚收到回信,說父親和母親一商量要舉家遷來京城。”
如果謝如茂來,萬一凌德愷再和當年一樣行事,不是要平白連累了謝家人。
雲羅道:“你勸勸舅舅,就說我過得很好,叫他別來,半年後再議。”
早前謝家因凌德愷買通梓州知州,處處刁難,謝如茂原考中當地舉人,也被說成是弄成了人,原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考中,因謝玉基在蜀地更是連考不中,一換作白龍縣的戶帖,一舉就中了個二榜第五名。
謝玉本也曾想過要勸,可謝如茂的性子他也知道,早前謝玉本調至大理寺當差,謝如茂便提過要隨他一起來京城,一則他們一家原不是白龍縣人氏,也是從蜀郡手搬遷至甘郡白龍縣的,那時謝如茂為了幾個兒子的前程計,方忍痛做出決定,又得了雲羅令人送去的銀錢,對外宣稱說是祖上埋在祖物的家財,內中實情大謝氏也是知曉的。
大謝氏聽說凌德愷殺妻滅女,頗是忌恨,一怒之下和凌三鬧翻,夫妻和離,分道揚鑣,大謝氏領了次子隨謝如茂一家離開,凌三則與另幾個兒女留在了東溪縣。
謝玉本道:“今晨一聽說後,我就寫了信回去,父親未必肯聽我的,我過來告訴你,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他面露難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有何打算,只要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任是龍潭虎穴,我定會助你。”
雲羅微闔上雙眸,謝如茂要來,謝玉基原在他鄉任官,謝玉柱在京城求學,謝玉本亦在京城大理寺任職,白龍縣原不是他們的家鄉,當年謝如茂果決離開東溪縣,便是為了幾個兒女的前程毅然痛下決心,既不是家鄉,對於他來說在哪兒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