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道:“婆母,雲妹妹病得這般重,我得留下侍候,還請婆母應允。”
紀太太正要答話,雲羅道:“婉姐姐新到錢塘,豈能讓你與紀姐夫分離。你且回去,明兒再過來看我便是。這幾年,我這病時好時壞連我自個都習慣了。”語調裡是多少二八少女都沒有淺淡,膚白如雪,眉眼如畫。雖是五月天,頭上依舊戴著抹額、帽子。
紀太太道:“明兒再來。”
婆媳二人出了蕭府,正要上轎,紀太太扭頭看著朱婉:“秦世孫夫人與你許了什麼好處?”
朱婉想要否認,可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自己。“婆母……”
紀太太想著離開東閣時憤憤不平,轉眼間就熱情地招呼秦世孫夫人,可不奇怪麼。她吐了一口氣,道:“給了多少銀票?”
朱婉掏了香囊出來,將手探入,在一堆特製乾花間,果然有一張銀票,“三千兩。”
紀太太面露失望,“就為了三千兩,你就幫著秦家穿針引線?”沒再多說,可對朱婉這種見錢眼看的性子頗是不滿。
“秦世孫夫人說……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光是今兒引她去見蕭小姐,便是多少銀子都換不來。江南的大權貴換人了,寧國公只能在江寧城裡稱稱霸王,他們再不與蕭家示好,只怕用不了多久,這江寧城的霸王也沒他們的份……”她一扭頭,徑直上了轎。
朱婉愣了一下,憶起出閣前祖母與母親的叮囑,快奔幾步,將銀票盡數塞到紀太太手裡:“婆母教我,兒媳年輕許多事都不懂呢?但兒媳定視婆母如親生母親一般的敬重和孝順。”
紀太太此刻盈盈一笑,不為銀票,而是為朱婉把錢給她管。不僅是信任,更是真心相待的決心。“你既說了,我自會教你。”
寧國公開罪王丞相,這是江南官員們皆知的事,聽說王丞相在朝堂公然彈劾寧國公秦家,最初兩次皇帝沒理睬。第三次時,都察院的御史亦有兩份摺子,接下來寧國公便失去了詹事府詹事一職,賦閒回家,著他告老還鄉。沒了有實職,所剩的爵位就只是空爵。
雲羅看著花廳裡的禮物,件件貴重,蘇繡的緞子,上面的花式別樣,只怕不比宮裡賞賜的東西差,她捂嘴輕咳。
繡桃輕聲道:“世孫夫人這般,讓我家小姐如何受得。還請世孫夫人把這些禮物都收回”
阿翠繼續道:“我家小姐體弱,上回聽說府裡的生意出了意外,又是合做生意的李爺出了事,這一著急,人就病倒了。唉,早知江寧之地有那麼多的規矩,李爺也是個膽小的,自不會去江寧做生意……”
世孫夫人溫雅笑道:“蕭小姐,那原是個誤會,還請小姐莫要往心裡去,今兒我來探望小姐。也替府裡不懂事的奴才賠不是,是我們的錯,還請小姐大人大量。”
繡桃揚頭看了看,“這些東西,我們府裡也有的,唉……”
世孫夫人與一個婆子使了眼色。婆子走近繡桃,避開其他人的目光,聲若蚊鳴地道:“瞧姐姐是個能幹的,我送姐姐一個蘇繡香囊,不成敬意。還請姐姐收下。”
一大把年紀。卻如小丫頭般喚她姐姐。
繡桃看到了雲羅“欲拒還迎”的動作。立馬低聲回道:“我已經有好幾只香囊了……”
婆子輕聲道:“這香囊裡,乃是一百兩銀票。”
真的拿她當丫頭看呢。
繡桃道:“我的香囊呀只只都比這隻漂亮。”
言下之意明確:你若聰明,就該知道這份量輕了。
婆子一愣,立馬拿了另一隻出來。色彩鮮豔,“這隻香囊定合姐姐心意。”
繡桃瞧了一眼,“這隻雖豔,到底俗了一些,不夠貴氣。”
還嫌少呢!
阿翠板著臉,沒有笑容,“我家小姐一病倒,這府中上下個個都沒個笑顏,李郎中又施銀針。又配方子……我與丫頭們更是兩天兩夜沒合夜的服侍。我們做下人的擔心成這般,回頭伯爵爺和大太太知道了,還不知心疼成什麼呢……”
婆子忍忍心痛,這才拿了只紫色的香囊出來,對繡桃道:“裡面是三千兩銀票。”
繡桃佯裝怕被人瞧見。這才一把接了過來。
婆子唇未動而音出:“還請姐姐指點一二。”
繡桃低聲道:“別拿我家小姐當眼皮薄的,這上門巴結討好的人不少,每日被攔在外面的不知幾何。就這麼些禮……”點到為止,目光落在雲羅摸鼻的動作上,這是要送客趕人,可禮已經收了,繡桃忙道:“小姐該要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