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牙膏塗在牙刷上——好,開始刷牙。
刮鬍鏡——居然對著天花板。於是他開始調整,在某一個角度上,鏡子正好映出第二輛推土機駛過衛生間的窗戶。終於調整好位置了,鏡中映出了阿瑟·鄧特的鬍子。他刮乾淨鬍子,清洗,擦乾,又咕咚咕咚衝進廚房,想找點兒好吃的東西填進嘴巴。
“推土機”這個詞兒一度在他腦海中盤旋著,想找到什麼相關聯的東西。
廚房窗外的那臺推土機可真是個大傢伙。
阿瑟盯著它。
他站在那兒,回想著。酒館,他想起來了。噢,天啊,那家酒館。他模糊地記得自己當時發了火,是為了某件似乎很重要的事發火。他當時正在向別人講述這件事,不厭其煩地詳細講述著,那是他剛剛知道的關於一條新通道的訊息。這個訊息應該已經傳出來好幾個月了,但看上去居然沒有誰知道,真夠荒謬的。他喝了口水。這事兒得去解決掉,他決定了,沒有人想要這條破通道,委員會根本就站不住腳。這事兒得去解決去。
天啊,這酒還真醉得不輕。他望著穿衣鏡中的自己,伸了伸舌頭。“黃色。”他想。於是“黃色”這個詞兒在他腦海中盤旋著,想找到什麼相關聯的東西。
15秒鐘過後,他來到屋外,橫躺在一輛巨型的黃色推土機前面,這輛推土機正向他的花園小徑開過去。
普洛塞先生,按照人們的說法,只是一個普通人。換句話說,他屬於一種主要由碳元素構成的兩足動物,直接從猿進化而來。如果要再多介紹幾句的話,那麼,他40歲,是個胖子,衣著破舊,為本地的委員會工作。有趣的是,雖然他本人並不知道,但他確確實實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後代,儘管過多的代系和種族的融合早已經改變了他的基因,使他不再具有蒙古人外貌上的特徵。說起來,普洛塞先生那偉大的祖先留給他的惟一遺傳特徵也許就是明顯的矮壯身材,以及對短毛皮帽子的偏愛了。
他絕對不是一個偉大的戰士,實際上,他是一個緊張、焦慮的人。今天,他尤其緊張,尤其焦慮,因為他的工作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他今天的任務就是,監督阿瑟·鄧特的房子在一天之內給剷平。
“起來吧,鄧特先生,”他說,“你拗不過的,這你知道。你總不能老躺在推土機前面吧。”他極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惡狠狠的,但是眼睛卻不聽使喚。
阿瑟躺在泥漿裡,瞟了他一眼。
“那好吧,就讓咱們來玩個遊戲。”他說,“瞧瞧究竟是誰先熬不住。”
“我很抱歉,不過恐怕你還是得接受這個現實。”普洛塞先生說,一邊用手抓住自己的毛皮帽子,一直捲到頭頂上,“這條通道必須得建,它就快要建了!”
“我可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什麼通道。”阿瑟說,“憑什麼它就一定得建呢?”
普洛塞先生衝他晃動著手指,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收了回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憑什麼它一定得建?”他說,“這是通道。你們總得建通道吧。”
通道是一種裝置,它使A點的人能夠很快地到達B點,同時B點的人也能夠很快地到達A點。住在兩點之間的C點的人,通常會感到非常奇怪:A點有什麼好,弄得B點的這麼多人都渴望去那兒:B點又有什麼好,使得A點的這麼多人都渴望去那兒。他們通常傾向於希望人們能一勞永逸地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普洛塞先生想去D點。D點並不是一個特定的什麼地方,它只是遠離A、B和C點的任何一個方便的去處。他在那兒會有一間舒適的鄉間小屋,門上掛著斧頭,他可以在E點度過快樂的時光,而E點是指距離D點最近的酒館。當然,他的妻子會更希望要生長著的玫瑰,但他就是想要斧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斧頭。這時,他看到了推土機司機們嘲弄的笑容,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他換著腳支撐身體,但兩隻都不舒服。顯然,這裡將會有什麼人不能勝任,上帝保佑,他希望不是自己。
普洛塞先生說:“你被賦予了充分的權利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建議或是抗議,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適當的時候?”阿瑟輕蔑地哼了一聲。“適當的時候?昨天有個工人到我家來,我才頭一次聽說這件事情。當時我問他是不是來擦窗戶的,他說不是,他是來推倒我這間房子的。當然,他並沒有直接告訴我這個。他先為我擦了兩扇窗戶,收了我5塊錢,然後才告訴我的。”
“可是,鄧特先生,你要知道,這些計劃在本地的規劃辦公室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