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話,你問問咱爸爸吧。
從飯館出來的時候,天近暮色。走在回村的路上,我的心裡如一團亂麻在翻滾,感覺抓心撓肝的難受。真的想獨自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先大哭一場。六姐啊,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呢?六姐啊,你現在哪裡呢?那個無辜可憐的孩子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難道是……冷冷的汗水從我的臉頰上流淌下來。“鬼媳婦?”“鬼媳婦?”美麗善良的六姐怎麼會變成那可怕的“鬼媳婦”?不會的,真的不會的。這個念頭讓我害怕,讓我心裡更加的難受。我悄悄擦去汗水,不想讓哥哥、弟弟看到我的樣子。哥哥說你怎麼了?臉兒都白了。三弟學著電影裡的對白說是防冷塗的蠟吧!四弟說那才不是呢,二哥是在城裡呆的。他們大笑起來。我勉強笑了笑,說:“哥,你們先回家吧,我想獨自走走,看看咱家這裡的夜景。”四弟想和我一起去,我說我真的想自己走走的。
我順著新鋪的柏油馬路向前走著,不知道為什麼,腳步是那樣的無力和輕軟。這條路對我是那樣的陌生。黝黑的柏油路淹沒覆蓋了這條曾經讓我懷念的凹凸不平的沙石路,記載了那些讓我喜讓我悲的日子。天空中的月亮黃黃的,在薄薄的白雲間只露出了半個臉來。涼爽的夜風吹過,突地讓我的精神為之一陣。我開始拼命地順著大路奔跑起來,兩邊的白楊樹林在我身邊閃過。我的淚水終於流下來了,與汗水一併向下流淌著。我不想去擦,任憑淚水與汗水肆意飛濺。我停在了路旁,停在了通往七家村的那條土路旁。遠遠的,在朦朦朧朧的土沙丘的掩映下,小村內亮閃著一處處深紅色的光芒,那是各家各戶的窗子。我開始一步步向裡走去,路,很是泥濘,我的鞋子粘了很多泥土。過了土沙丘,就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樹了。老槐樹孤獨的立在那裡,恍然間,我感覺樹的下面豎著一個人的影子,是你麼,六姐?我拼命跑了過去,可是,到了近前,只有老槐樹,沒有六姐。我向村裡看去,家家戶戶窗內發出的光芒更亮了,竟讓我眩暈,一種百感交集不可名狀的滋味湧上了心頭。六姐,我怎樣才可以找到你見到你呀?
我順著村路向裡走去,走向郝大伯的家。
在距郝大伯家的不遠處,我站住了。我不敢走近郝大伯的家門。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就如六姐的失蹤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一樣。都是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是我傷害他們一家人!我是罪魁禍首!我怕見到郝大伯,我更怕見到吳大夫。只是靜靜地凝望著那亮著燈光的窗子。突然,屋門開了,一個身影走了出來,是吳大夫!嚇得我身子往牆角一靠。就聽吳大夫說:“進屋吧,都這麼晚了。”聲音無力而蒼白。我險些叫出聲來,吳大夫怎麼會知道我來了呢?正當我要奔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了另一個身影從地面上浮了出來。是郝大伯!他原來一直蹲在自家的窗戶下!我居然沒有看到他!郝大伯“咳咳”咳嗽了兩聲,緩慢地和吳大夫走進了屋子。那略顯駝背的身軀似乎在搖晃。
門,輕輕關上了。
我靜靜地走進院子,走向屋門。我要向大伯大嬸說明一切,告訴他們一切。告訴他們我和六姐的關係!可是,我的心中又是那樣的恐懼,這種恐懼來自哪裡呢?我立在了門前,幾次將要去敲門的手都無力的落下了。我看到了自己的衣袖,我看到了自己的軍裝。假如現在告訴他們一切,六姐知道後一定會更傷心的!她是為了我才忍辱負重離去的,她的苦心只有我才會明白!可,可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太懦弱了呢?難道一切都如自己想象的那樣麼?雨歌呀雨歌,你是不是在給自己找理由呢?
“明天就不要去客運站了好嗎?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都有大雨呢。”是吳大夫的聲音。
“去,要去的。興許什麼時候就能看到咱六丫從車上下來呢。還有那孩子……我當時怎麼那樣混啊!怎麼說那都是咱的外孫女啊……”
“是你,是你非要送人的……你咋那麼狠心啊……”吳大夫哭出了聲。
“可,可六丫還要活著啊……挺大的姑娘不聽話,誰給介紹物件都不同意,可她不聲不想的生了一個孩子出來……你說讓我這當書記的老臉往那裡擱吆!要是在從前……孩子非變成鬼媳婦才怪呢……”
“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咋還比我還迷信呢?不對!是報應!報應!誰讓你年輕的時候總……現在好了,六丫和外孫女兒都沒影一年多了。你現在的老臉就有地方擱了,對吧?”
“可我的外孫女也不見了呀……那兩口子也許是他媽的人販子啊,說是前屯五十里鋪子的,我去找了,根本沒有這兩口子的蹤影!都是我一時糊塗,哪天六丫真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