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她仍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螢幕,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只見在那齊舞的蝶群中央,兩隻雙翼瑰麗,通體發光,如螢似玉的蝴蝶正朝鏡頭翩躚飛來,飛得愈近,蝶翅的紋絡愈發清晰。沒錯,就是它們!連日來,她夢到的就是它們。那並非你日常所見的蝴蝶,它們美得讓人心慌,美得讓你懷疑!
可是,蝴蝶不是夢的主角。夢的主角是一個女子,約摸民國二十五年左右的中學生,她總是穿著一襲上白下黑的學生制服。女子的出現,通常是在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叢中,朦朧間,她總喜歡用帕子去撲飛舞著的蝶兒。有時候,女子身邊伴隨著一個身著黑色中山裝頭戴八角帽的男生,他們時而從巷陌間走過,時而在山坡上放風箏。
然而最近,這些畫面出現得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那兩隻美得叫人望而生畏的蝴蝶。當整個世界黯了下來,一切美好都化作漆黑的天幕,蝴蝶在夜色裡飛啊,飛啊,輕盈的樣子好似叫魔鬼施進了法術,那蹁躚的體態彷彿要使暗處的每一根神經都放肆地大笑,只有那樣,它們才會快活。它們只要快活,發神經似的。就在女子隱去、蝴蝶出現的那一瞬,曦媛總會抱著僥倖的心理去拉女子的手,然而每次伸手拉住的都是發自萬籟的空幽的怪笑。迷離的蝶影幾乎貫穿了她的整個睡眠時間,那是一個沒有角落的黑夢,她永遠無法走進黑夢的另一面。
音箱裡的怪笑聲愈來愈大,令曦媛透不過氣來。她有意去摁“靜音”的快捷鍵,但那種聲音卻兀自振聾發聵。她試圖關閉Premiere (以下簡稱PR)的播放視窗,然而滑鼠卻變得不聽使喚。怪笑聲像被施了某種邪術的緊箍咒,曦媛捂起耳朵,仍舊感到頭疼欲裂。
不行了!再這麼下去,腦漿就會像火山噴發一般衝破頭皮,她這麼想。這種感覺痛苦極了,糟透了!這時,怪笑被“啪”的一聲打斷。發生什麼事了?曦媛緊盯著螢幕,螢幕陷入一片漆黑。
她回憶起什麼,慌忙倒出廢紙簍,去找尋方才丟棄的蝴蝶屍體,卻怎麼也找不著。她重新開啟PR介面,但是,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蝴蝶不見了,也沒再出現怪笑聲,剛才彷彿只是經歷了一場幻覺和幻聽。曦媛想起壓在DV盒下的八音盒,她小心地開啟盒蓋,裡邊傳出了空靈的聲音,如懸深穴,幽夐迷離。
門鈴聲突然劇烈地響起,曦媛受驚地顫了一下身體。
門外的人是石瑤,石瑤的手裡抱著一隻巴掌大的貓,因此無法與曦媛親熱地擁抱。“叔父在鐵道旁撿來了這隻小貓,我想詩詩會喜歡!”
曦媛把小貓抱過來,淺淺的微笑從緊張而繃緊的臉上綻放出來,可她沒想到貓是一種可怕的動物。貓,它有欲死還生的九條命。它還能要了你的命。
蝶葬 第二章(3)
石瑤和曦媛進屋,八音盒的聲音兀自從書櫥上飄落下來,沉到曦媛和石瑤的腳邊。
“曦曦,這聲音好熟悉。”石瑤說著,目光鎖定在半空中,她們的思緒似乎追溯出很遠,兩人的潛意識似乎在另一時空裡交流了很久,她們的瞳孔裡裝著與周遭的事物截然異樣的畫面,隨即,那種畫面又在各自的瞳孔裡溶解,消散。
人的意識好比另一個時空,假若真能在與現實異同的意識時空裡交流,她們應該交流了很多。石瑤接著十幾分鍾前的話說下去:“是三年前的生日派對上,你爺爺送給你的音樂盒嗎?”
“沒錯!就是那個音樂盒,但我覺得它不大對勁,哦不,應該說可以確定它有問題!”
“為什麼?那種旋律很特別……可以說是……幽婉,對,這幾乎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曦媛重複著這四個字,她若有所思地望著空氣裡的某一點,彷彿空氣中正醞釀著那神秘的八音盒之所以“獨一無二”的道理。隨後,她想起了剛剛發生的怪事:“我給你看個東西!”
說著,她坐到電腦前,心中默默禱唸著佑佐的話語,她希望被蝴蝶堵滿的鏡頭快點出現,彷彿只有讓石瑤也看一看,她才會感到有神在庇佑。
或許,我必須再向你透露有關石瑤的秘密……
石瑤曾用她那微微過人的預知力和感應力玩過一種占卜遊戲,遊戲算出,大約在民國初年,她與曦媛有可能出自同一個母體,長大之後嫁給了同一個陌生男人,那個男人或許是個愛國青年,也有可能是海歸書生、紈絝子弟、愣頭兒青,甚至是哪個市井混混抑或有錢的醜老頭兒,但這些都不重要,她們只在乎形影不離。
現在,你應該清楚曦媛為什麼會對石瑤產生強烈的心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