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覺得婚事太早,誰知道到頭來又給硬生生提早了兩個月,連心理準備都沒有
伴隨著耳邊絡繹不絕的多子多孫兒女滿堂富貴榮華福壽雙全等等無數吉祥話,外加外頭孩子們一聲高似一聲的“生不生”,陳瀾總算是懵懵懂懂吃完了七個餃子,可就在兩個媽媽笑眯眯地收起盒子退下的時候,她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句話,頓時訝然抬起了頭。
“長壽麵待會得等到入睡前才能吃,這會兒要是還餓,就再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楊進周見陳瀾抬頭,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我還要去前頭一一敬酒,一圈下來至少一個時辰,畢竟不能鬧洞房,他們大老遠地從宣府過來,總得安撫安撫……還有,這滿頭金子戴著太沉了,趕緊讓她們給你換下,也好松乏松乏……”
一旁兩位媽媽聽著這話,全都是抿嘴偷笑,其中一人便笑著上前屈膝行禮道:“老爺放心,夫人有咱們照管,決計餓不著累不著。否則,咱們也不會繞了好幾個圈子給送過來。外間賓客們還在等著,您先去吧。”
眼看楊進周站起身來,陳瀾忍不住提醒道:“你雖說酒量好,可一桌桌的賓客若是都敬下來也不是玩的……多多留心些”
“好,放心”
等到楊進周人走了,四位媽媽方才團團簇擁了上來,先是把陳瀾攙扶到妝臺前,卸下了那沉甸甸的翟冠,又一樣樣將金事件全都摘下來用綢帕包裹好,又打來水給陳瀾卸妝洗臉,卻沒有除去那象徵喜氣的大紅禮服。只是雖然還穿著這一身,頭上卻沒了沉重的負擔,陳瀾總算能活動活動已經完全僵硬的肩膀,及至站起轉身,她又瞧見一個媽媽雙手捧了一個黃楊木條盤上來,上頭是一個瓷盅。
“是冰糖燕窩粥,老太太早就吩咐廚房預備下的,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夫人請先用。”
想起楊進周臨走時的關照,還有江氏命人早就預備下的這燕窩粥,陳瀾只覺得今天的所有疲憊和不安都漸漸消失了。重新坐在了床上,用小銀勺緩緩地攪動著這小小的瓷盅,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擔心起了前頭。
這會兒應該在敬酒了……阿彌陀佛,這年頭可沒有能夠擋酒的伴郎,他可千萬悠著點
正如陳瀾預料的那樣,前頭的楊進周輪番敬酒,那些勳貴高官還算好些,多半是略坐一坐就告了辭回家,難應付的卻是同輩同僚和其餘的年輕人。他雖是酒量好,可今日因為瞧著他是新貴,又看宜興郡主的面子,宗室貴戚佔了大部分,他那些昔日袍澤尚未起鬨,這些人卻都是圍著不讓他走,左一杯右一杯地死灌。幾個稍稍有些面熟的也就罷了,見幾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也過來摻和,他頓時面色微沉。
“楊大人,這許多人你都敬了,總不能不給咱們面子”
“就是就是,要不是為著你是英雄豪傑,咱們可是早就走了”
“今天這大好日子,總得盡興吧”
就在這時候,楊進周冷不丁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壓低的聲音:“姐夫,那兩個是汝寧伯楊家的旁系子弟,還有一個宗室是從前和吳王走得近的,別搭理他們”
不用回頭,楊進周就知道說話的是今天從孃家送親過來的陳衍,心下一跳,不禁暗贊小傢伙倒是伶俐。只這會兒不搭理是不可能了,他正要說話,旁邊卻有人上了前來。
“楊大人這一路過來都灌了十幾二十杯了,再喝下去這洞房花燭夜可就被各位攪了,想來大家不想我那二嬸氣頭上來尋你們晦氣吧?”隨著這說話聲,韓國公世子張炤上了前來,平日略顯綿軟書呆子氣的他這會兒卻氣勢十足,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往頭裡三個人身上一掃一剜,這才淡淡地說,“今兒個我也算大舅哥,要是喝酒的話,我給叔全代勞”
勳貴世子當中,張炤雖是國公世子,可素來閉門讀書不管別的事,因而名聲不顯,此時他往外一站,論理是扛不住的,可禁不住他將宜興郡主抬了出來——這位主兒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誰招惹了心裡都發怵。因而,後頭那原本想附和起鬨的就悄悄躲開了,一時間,前頭那三人頓時顯得異常顯眼。這種節骨眼上,他們退是不好退了,只得硬著頭皮看著張炤連幹三杯,這才不情不願地灰溜溜離去。
“多謝張世子。”
張炤不勝酒力,此時三杯下肚就有些醺醺然,聞言卻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沒好氣地擺擺手說:“既然拜過天地喝過合巹酒了,以後記得改口叫一聲大表哥,當然你要叫大舅哥也行……謝就不用謝了,二嬸都對我說了,這一回惠蘅能平平安安的,多虧了三表妹,還有你也幫了不小的忙。我就這一個親妹妹,可卻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