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恪有些不自在指著歐青英的瘸腿:“這是怎麼了?二哥怎麼不在了?怎麼沒有棺材?”
歐青英的眼睛黯淡下來,不談他的腿:“你二哥前些日子跟著去燒糧草,再也沒有回來。今早城門開了就去找了,找不到,據說埋在萬人坑裡了。”
阿恪頓時想起了前幾日在黑暗中被他截殺的那隊燒糧草的西京士兵,臉色蒼白地問:“二哥怎麼會去當兵?”
歐青英嘆了口氣:“說來話長。信風,過來給你恪表叔行禮。”又對阿恪說:“這是,這是你二哥的,才剛認祖歸宗,叫信風。”
少年過來給阿恪深施一禮:“表叔。”
才剛認祖歸宗?那就是在外面生的孩子了,也難怪自己不認識。阿恪隨手在懷裡掏了掏,他記得裡面有一塊不錯的玉佩,給這孩子做見面禮不錯,一掏一帶之中,帶出了懷裡的軍牌。
軍牌跌落在地,阿恪慌張地要去撿,一隻冰冷的手按住了他的軍牌,少年的眼睛猶如兩汪深潭,死死地盯著他的軍牌。阿恪有些發怵:“三哥?”
歐青英也看清了那塊軍牌,,費力地彎腰從歐信風手裡奪過軍牌:“信風,你先進去。”
少年倔強地怒視著阿恪:“你是他們的人。是你們殺死了我爹。”
阿恪找不到話說,不管有意無意,事實就是如此。什麼家國天下,身不由己的大道理,在現實面前,沒有一絲力量。
歐青英斥道:“讓你進去!沒聽見嗎?”
少年僵硬著身子退下。
“三哥,我……”
“既然來了,就去見見其他人吧。這一次不見,以後大概見不著了。”歐青英並不想和阿恪討論他的身份問題。這對歐家來說,無關緊要。歐青華就算是不死在軍中,也會死在趙明韜的刀下。至於阿恪,他投軍與否,這支軍隊都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一樣會攻打西京,一樣會截殺燒糧草的軍隊。
阿恪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就算是他再怎麼怨恨,他也不會想要歐家的人死。他怎麼會知道那隊人當中居然會有歐青華呢?天那麼黑,人那麼多,那麼嘈雜,那麼亂,刀劍無眼。但不管怎樣,歐青華是死在他帶去的人手裡,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2010…06…30 16:48
第二十二章 城殤(二)
阿恪看著瘦得只剩一張皮的歐二老爺,心情很複雜。歐二老爺不和他親近,對他非常嚴厲,卻每每總能在歐老太爺更加嚴厲地處罰他的時候為他說話。歐二老爺對他,說不上好,卻也說不上差。但是歐二老爺救下他這條命,卻是不爭的事實。
歐二老爺見阿恪進去,什麼都沒問,讓伺候在一旁,已經白頭的歐大少從床下的地上摳起一塊磚,取出一隻盒子。抬手讓阿恪過去,指著盒子:“你孃的遺物。總算是交給你了,我也算對得起你娘了。”
盒子裡並不是什麼金玉之類的東西,而是一條在西疆很常見的,狼牙做成的項鍊,唯一不同的是,這顆狼牙很大,旁邊還串有兩粒成色很好的紅藍寶石,寶石打磨得很精緻,並不是一般遊牧民用得起的東西。
這應該是那個男人留給他孃的吧?阿恪熱血一下往腦子裡衝,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踏碎這條項鍊,就是它,給他和他娘帶來了無盡的恥辱,可是,可是……他突然之間悲傷得不能自己。
歐二老爺一看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說了句:“不是你的錯。去見見你舅母吧,她沒有幾天了。”
這是歐二老爺第一次正式承認阿恪的身份,他時日無多,不想給年輕一輩留下遺憾。已是風燭殘年,晚景卻如此悽楚,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有一個最疼愛的小兒子下落不明,逃散在外地的諸多子孫也是生死不明。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奢求什麼,無非就是儘量不留下遺憾而已。
思緒混亂中的阿恪沒注意,歐大少卻是聽清楚了,忙推推阿恪:“還不喊舅舅?”
阿恪這才驚醒過來,躬身輕輕喊了一聲:“舅舅。”
歐二老爺道:“不管你的父親是誰,你是我的外甥,始終沒有錯的。以前的話就不說了,你也莫和人家說你的母親是誰,就說是歐家流落在外的庶女,已經亡故即可。你現在叫什麼?”
“叫舒恪。”他朝朝暮暮想要的東西,突然之間輕易得到,阿恪想哭又想笑。雖然還不是那麼堂堂正正,但阿恪的身份總算是有了個適合的說法,他再不是見不得光的,而是歐家正正經經的表少爺。
歐二老爺點點頭:“舒恪。老三,你去通知其他人,你表弟舒恪回來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