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瑞蓓如此不爭氣,夏老爺到底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落入火坑的。他到處託了京裡的關係,央人去和孫家商量,他還不敢說要悔婚,只能商量說由夏家出錢,先買幾個能幹的丫頭過去伺候著孫棹,讓夏瑞蓓晚幾年再出嫁。打算讓夏瑞蓓多拖些日子,等孫棹死了就一切都好辦了。
孫家卻一口咬死,夏家無論出多少錢,就是搬了金山銀山去,他們也不答應。還說,夏家不要以為把女兒帶到京城去就可以悔婚,他們就是告到官府,也一定要把夏瑞蓓娶進門。如此一來,就是神通廣大的睿王也沒有法子,只能表示愛莫能助。
隨著要回西京的日子越來越近,夏老爺心中越發煩悶,夏瑞蓓也越來越心急。趁著某日夏老爺從外面回來,她在書房外攔住了夏老爺。
夏瑞蓓笑得甜蜜,遞上一支精緻的荷葉碗:“爹,最近天氣越發燥熱了,我給您熬了綠豆粥,一直冰著,現在喝了正好消暑。”
夏老爺看見她心情複雜得很,一方面是因為她不爭氣,另一方面卻是想到她可憐,耐著性子強笑著接過去:“蓓蓓有心了。”
夏瑞蓓挽著他往屋裡走,“您喝呀,看看甜味可適中?”
夏老爺忍不住:“蓓蓓,你有事?”自從燕兒死了以後,夏瑞蓓總躲著他,如果沒有事,她斷然是不會找上門來的。
夏瑞蓓低頭道:“爹,我聽說夏末我們就要回去了?可不可以多住一段時間?”
“為什麼?你姐姐生了孩子,你母親帶著你弟弟在家中,你二姐要回去籌備婚事,時間挺急的。”夏老爺忙著收拾屋裡的醫書方子,自從因為夏瑞熙的事情和那位睿王結交以來,貴妃娘娘和睿王總是愛找他的麻煩,三天兩頭的,總是請他去給一些神秘的人請脈,看病,開方子,有些方子換了平時,他是決計不肯開的、
他在這京裡,日日提心吊膽,煩不勝煩,只想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孫家那裡……”夏瑞蓓顫抖著聲音,“二姐一成親我就再也沒有藉口了吧?是不是很快就要嫁過去了?您認識那麼多貴人,他們有權有勢,一個小小的孫家算什麼?您就不能求求他們,幫幫忙嗎?”
夏老爺煩躁地說:“爹和你說過多少遍了?睿王託人去說過很多次,孫家就是不同意,他們也拿這沒辦法,總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吧?”
夏瑞蓓哭道:“二姐上頭柱香的事情他們都能做到,為什麼我的這一件小事,他們就做不到?他們是不是不肯幫忙?您再給他們送些錢呀?”
夏老爺心情沉重無比,他停下手裡的動作,長長嘆了一口氣,試圖安撫夏瑞蓓:“蓓蓓,那是兩碼事。女兒一旦許了人家,就不能悔婚的,律法上明文規定,民間風俗也向來如此,不是送錢不送錢的問題。你不要急,爹爹再想辦法,定然不會不管你的……這種事情,爹爹想了很久,等回去以後,不管他家願不願意,我都去給他瞧病,竭盡全力也要治好他。癆病雖然難醫,只要好好調養,用上好藥,也不見得就真的醫不好。”
夏瑞蓓絕望地大口喘氣,幾乎要暈厥過去,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又在騙我,要是能醫好,他家還用得著這樣嗎?我不管,是你們給我定的親,我不嫁,死了也不嫁!你偏心!你和娘都偏心!你們不管我,不管我啊!”
夏老爺又難過又煩躁,卻是無計可施,只能命人將夏瑞蓓扶回房去,任由她日復一日在痛苦和絕望焦慮中煎熬。
夏末的時候,夏老爺帶了兩個女兒和幾大車從京裡買的東西,和歐二老爺父子,還有阿恪結伴一起踏上了回西京城的路途。
而那位與歐青謹一直形影不離的木斐,卻不見了影子,據說是雲遊天下,找他的師父去了。
有強技傍身,自由自在,無牽無掛,興之所至,四海為家,就是木斐這種遊俠生活的寫照。夏瑞熙靠在車壁上,出神地看著從車窗外掠過的樹影白雲,憂傷而迷茫。
有人敲了敲車壁,純兒從車窗探出頭去,與人低語交談了幾句縮回頭來:“小姐,小姐,四少給您這個。”純兒興奮地遞給夏瑞熙幾朵早開的淡藍色野菊花。
夏瑞熙驚訝得看向窗外,歐青謹一身石青色的長袍,騎在一匹棗紅馬上望著她微微的笑。
夏瑞熙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為什麼?”她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人家突然愛上了她,所以越發覺得稀奇。今天早上的見面並不像她害怕的那樣——歐青謹認為是她死皮賴臉地要嫁給他,而不給她好臉色看。相反,他見著她的時候,雖然淡淡的,眼裡卻多了一種親切,就像一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