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葛添壽臉色變了一變,而後他乾咳一聲,道:“小的這會兒已成了二小姐的階下之囚,我巴結二小姐都惟恐不及了,怎麼還敢激怒你呢?“宗明慧鳳目清澈:“因為你存心求死。”
葛添壽強笑:“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我是人,怎麼會輕易求死,再說小的惜命得很,一點兒都不想死,二小姐何必拿小的開玩笑。”
宗明慧輕息一聲:“葛添壽,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語無倫次,有些結巴了?”
葛添壽不禁呆愕了一下。
宗明慧慨嘆道:“到底是江右才子,人間翹楚,說起觀人料事,二少君的真知卓見,確實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葛添壽,我不會殺你了!”
葛添壽躊躇有頃,道:“二少姐,也許你會後悔。”
宗明慧笑笑道:“既然二少君認為你是條漢子,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小姐,你今日放過我,他日我照樣對付展家船塢,你不怕嗎?”
宗明慧平靜的道:“那也是天意了。”
葛添壽頓了一頓,他轉頭望向門外,門外荒草亂枝,迎送秋風瑟瑟。
“天意?”葛添壽喃喃自語。
宗明慧扔掉短刀,脫下外裳,覆蓋在洪有貴的確體上。
“走吧!”宗明慧招呼葛添壽。
“走?”葛添壽困惑的望向宗明慧。
宗明慧覷了葛添壽一眼:“你不自個兒走,難不成還要我架著你走?咱們堂口裡的是非,須要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嗎?”
葛添壽俯首不語,隨即他站了起來,走到宗明慧的面前。
“二小姐——。”
“嗯?”
“二小姐應該聽說過,當年遊家布莊的大火,不但燒燬了遊頭兒的一切家當,也奪走了遊頭兒的妻小。”
“是的,我聽展叔提過。”
“不瞞二小姐,當年的那場大火是小的疏忽翻了油燈而引發的。”
宗明慧淡淡的道:“真是不幸——”
葛添壽沈重的道:“小的負欠遊家太多,即使終我一生也償還不盡,所以小的雖然明白二少君的一片苦心,可是我實在無力再承受二少君的知遇之倩了。”
宗明慧微微一頓,道:“既然你這麼說,葛兄弟,我有一些困惑之處,想聽聽你的見解。”
葛添壽暗地一震,他發覺宗明慧對他的稱呼改變了。
“二小姐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首先,我請問葛兄弟,你是不是因為遊家毀在你的手中,所以感到負咎難安?”
“我承認那是我一世愧咎的主因。”
“那麼,你毀掉了展家難道還能心安嗎?”
葛添壽呆在當場。
“其次,一場祝融為虐,燒死了遊建成的妻女固然不幸,然而展家船塢遭變蝶血,那些死難的弟兄就不可憐了嗎?”
葛添壽不禁垂下目光。
“你我都瞭解,男人是家庭的主宰,說句現實的話,遊建成失去了妻女,還可以再起爐灶,重建家園,然而失去丈夫及父親的寡母孤兒,他們應該何去何從?”
葛添壽的身軀開始簌簌顫抖。
“葛兄弟,今日展家船塢尚在,我們曾買賣照料那些無辜的遺族,如果展家船塢一旦覆亡了,還有誰會在乎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
葛添壽發出巨顫。
“葛兄弟,我相信你是恩怨分的大丈夫,然而你捫心自問,你的作為是否一樣是非分明呢?漫談恩怨,漠視是非,這種恩怨報償算得上明智嗎?葛兄弟,我無意譏諷你的行事作風,然而我卻懷疑——以今日的悲劇彌補昔日的不幸,心債能平嗎?毀滅現有的家族還報當年的瓦礫,道理能通嗎?葛兄弟,請恕我說句重話,難道你不覺得你的行動,荒謬得可以?”
葛添壽猛然抬起頭,痛苦的道:“二小姐,你還是殺了我吧。”
宗明慧搖搖頭:“葛兄弟,你的談吐不俗,應該也是明理之人,恩義之路原本就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不過,至少有一個道理是顛撲不破的,那就是沒有寬恕就沒有赦兔,沒有擺脫就沒有釋放——如果你不嫌我嘮叨,那麼,我想要告訴你一個遠大的故事。”
葛添壽愕然道:“故事?”
“這個故事必須追溯到我的高曾遠祖,那時候明室甫定,天下未靖,由於兵燹多年,十室九空,所以世局還很悲慘,而我的那位老祖宗就是悲慘世局下的可憐百姓——父母俱喪,骨肉流離,困頓潦倒,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