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年,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霸王,居然出手打死府臺大人的六公子,漏子出大了,任父說情面通天,也無法再為他關說人情,消災了事。
展千帆沒有想到宋曉江,竟然會因為這樁事故而懷恨父親。
世道險,人心更險,展千帆已經無話可說了。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突圍!突圍!突圍!為了重建展家船塢,為了父兄,更為了因守護船塢而死難的弟兄,他一定要突圍!
展千帆暗中對忠兒打了一個手勢,只見他長喝一聲,劍氣暴漲,遽畫銀虹擲空曳行,宋曉江但覺一股寒意迎面襲來,他嚇得臉色發白,忙不迭的揮刀急退。
遊建成大喝道:“上!併肩子上!”
語聲剛歇,展千帆的長劍便擊上了遊建成的面頰,遊建成閃避不及,右臉掛彩,他目中射出兇光,振起長劍。
只是他更陰毒,他的劍鋒不直接找展千帆,卻一味針對燕盼歸而發。
雖然展千帆已經示意忠兒,必須全力護守他的背後,可是他也很清楚忠兒的功力,不足以抗拒遊建成的全力之擊,他不敢戀戰,被迫朝巷口逼近。
燕盼歸緊附在展千帆的身上。
她感覺到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驚人的力量,那股力量一向不為她知遺。
她看見一輪又一輪的劍華,不斷的勾喚出血光和哀號,而她的掌心,也不斷的滲出冷汗,交落在這夜的混亂之中。
她曉得展千帆的前胸,及後背都已經濡溼一片,可是她卻無法去判斷那片溼裡,有多少是汗,有多少是血!
她只知道有好幾次,她明明看到了一簇劍影刀光,朝她飛掠而來,展千帆總有辦法在千鈞一髮之際,翻騰遊走,及時擋護著她。
燕盼歸雖然不諳武擊之道,但是她畢竟嫁入武者門庭,鎮日的耳濡目染,多少也吸收了一些常識。
她瞭解她的安全是用什麼代價換來的,而這樣的體會,卻像針般扎入她的心口,燕盼歸閉上眼睛,貝齒緊緊的咬住下唇。
她明白她絕不能夠,在這種局勢之下發出聲音,她總不可以分散展千帆的心神,可是她卻不知道,她僵直的嬌軀,以及那雙深陷在屋千帆肩窩裡的手指,早已經渲洩出她激漲的情緒了。
他們到了巷口處,展千帆的目光突現厲芒,他拚著透支體力,激發出一股內力,然後他握住忠兒的手臂,沉喝遺:“上!”
忠兒不敢有誤,他配合展千帆託送之力,縱身翻上瓦脊,並且振臂拉了展千帆一把。
“快追!”遊建成在下面急吼。
“賊徒看招!”
展千帆聽見連絲藕的嬌叱聲,他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至少他能肯定她和陸翔青暫且平安了。
展千帆朝忠兒揮手示意,讓他順著簷角潛行。
沒多久,陸翔青也趕到展千帆的身旁,他扯一下展千帆衣袖,低聲道:“走江邊,我已經請竺姑娘接應了。”
展千帆眸光倏閃:“掬歡姑娘!”
陸翔青點點頭,又回身去招呼連絲藕。
展千帆眉頭皺得很深,他抬起頭,望著一片沉黑的洞穴,起伏壯闊的思潮,幾乎崩裂了他的心牆。
這時候沙沙作響的風裡,傳來遊建成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快追呀!一群笨蛋!”
展千帆連忙收心神,他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唯有冒險一途,以試兇吉。
在行走間,他又聽見混濁的叱喝聲振湯在空氣裡:“遊建成,你回來了。”
展千帆心裡微震,他覺得這聲調好熟悉,倉促之間卻又想不起是誰?
“我非宰了展千帆那個王八羔子不可!”遊建成急怒交加:“媽的,我到今兒才從展老頭的口中得知,原來這小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經作梗我進入展家船塢,像這種狗雜碎,怎能容他活在世上礙我的眼。”
“展千帆已經受傷在身,他逃不了多遠,派個人去追殺就夠了,倒是這兒的善後,必須及早安排,以杜天下悠悠之口!”
展千帆忍不住咒罵一聲,他揹著燕盼歸又領著忠兒,匆匆趕到江岸。
江面依舊寧靜,小還留雅緻,只是今夜的展千帆卻已狼狽凌荑,徒餘滿身的倉惶與淒厲。
展千帆剛現蹤跡,舫中便傳出竺掬歡的聲音:“展二少,快請入舟!”
展千帆咬一咬牙,他牽住忠兒的手,提氣騰身,直掠畫舫。
登舟之後。
展千帆先放下燕盼歸,然後朝竺掬歡拱手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