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的時候,血很可能也已濺出。
當然是郭定的血。他本不必和玉簫道人拼命的,他本來可以活得很好,很快樂。
現在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丁靈琳知道,只有她知道。
——還沒有享受到愛情的甜蜜,卻已嚐盡了愛情的痛苦。
上天對他豈非不公平?
丁靈琳的淚己將落,還未落,突聽玉簫道人道:“拋下你的劍,跪下。”
他的聲音裡,也彷彿帶著種奇異的力量,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郭定握劍的手已不再穩定,整個人都似已在發抖。
玉簫道人慢慢道:“你何必再掙扎?何必再受苦?只要你一鬆手,所有的痛苦就完全過去了。”
死人當然不會再有痛苦。
只要一鬆手,就立刻可以解脫。
這實在太容易。
郭定握劍的手背上,青筋剛剛消失,力量也剛剛消失。
他的手正漸漸在放鬆……
這一戰已將過去,他已不必再出手。
多年來他從未曾與人近身肉搏,他已學會了更容易的法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對方擊倒。
這使他變得更驕傲,也變懶了。
他已走慣了近路,可是這次他終於走錯了一步。
近路絕不是正路。
郭定手裡的劍似已將落下,突又握緊,劍光一閃,飛擊而未。
嵩陽鐵劍的劍法,本不是以變化花俏見長的。
郭定的劍法也一樣。
沒有把握時,他絕不出手,只要一劍刺出,就必定要有效。
簡單,迅速,確實,有效。
這正是“嵩陽鐵劍”劍法的精華所在。
所以這一劍並沒有刺向玉簫道人咽喉,胸膛的面積,遠比咽喉大得多。
目標的面積越大,越不容易失手。
高手相爭,只要有一點錯誤,就必定是致命的錯誤。
玉簫道人己將全部精神力量,都集中在他的眼睛上,自以為已控制了全域性。
只可惜眼睛並不是武器。
無論多可怕的眼睛,也絕對無法抵擋住這雷霆閃電般的一劍。
他揮手揚起白玉簫時,劍鋒已從他簫下穿過,刺入了他的胸膛。
雪花開始飄落,血也已濺出。
但卻不是郭定的血——玉簫道人胸膛裡濺出的血,也同樣是鮮紅的。
他的臉立刻扭曲,眼睛凸出,但眼中的鬼火卻已滅了。
他還沒有倒下去,一雙凸出的眼睛,還在狠狠地瞪著郭定,忽然哼聲道:“你叫郭定?”
郭定點點頭,道:“鎮定的定!”
玉簫道人長嘆道:“你果然鎮定,我卻看輕了你。”
郭定道:“我卻沒有看輕你,我早已計劃好對付你的法子。,玉簫道人慘笑道:“你用的法子很不錯。”郭定道:“你用的法子卻錯了。”
玉簫道人道:“哦?”
郭定道:“以你的武功,本不必用這種邪魔外道的法子來對付我。”
玉簫道人一雙眼睛空蕩蕩凝視著遠方,慢慢道:“我本來的確不必用的,只不過一個人若是已學會了容易的法子求勝,就不願再費力了……”
他說得很慢,聲音裡也充滿了悔恨。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勝利是絕沒有僥倖的,你要得勝,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郭定也不停地嘆息。
玉簫道人忽然嘶聲大呼:“拔出你的劍,讓我躺下去,讓我死。”
劍鋒還留在他的胸膛裡。
他已開始不停地咳嗽,喘息。
若是不拔出這柄劍來,也許他還可以多話片刻,但現在他只求速死。
郭定道:“你……你還有什麼話要留下來?”
玉簫道人道:“沒有,一個字也沒有。”
郭定嘆道:“好,你放心死吧,我一定會安排你的後事。”
他終於拔出了他的劍。
拔劍時,他手肘向後撤,胸膛前就不免要露出空門。
突然間,“叮”的一響。白玉簫裡突然有三點寒星暴射而出,釘入了他的胸膛。
郭定競被打得仰面跌倒。
玉簫道人卻還站著,喘息著,咯咯地笑道:“現在我可以放心死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跟著來的。”
他終於倒下去,倒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