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裡四壁蕭然,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桌椅,也沒有床。
這麼大一間禪房裡,只有兩根釘子,一根釘在左面的牆上,一根釘在對面。
葉開又不禁在笑。
現在他的確已明白,別人為什麼沒法子在這裡住下去了。
“就連我也一樣住不下去。”
他微笑著道:“我不是蒼蠅,也不是蜻蜒,總不能睡在一根釘子上。”
苦竹道:“這裡有兩根釘子。”
葉開道:“兩根釘子和一根釘子好像也沒有什麼分別。”
苦竹道:“有分別。”
葉開道:“我卻看不出分別在哪裡?”
苦竹道:“但你卻應該想得到的。”
葉開道:“哦?”
苦竹道:“兩根釘子,就可以掛條繩子。”
葉開還是不懂:“繩子有什麼用?”
苦竹道:“繩子上可以掛衣服,也可以睡人。”
葉開道:“那位戴草帽的白施主,晚上就睡在繩子上?”
苦竹道:“而且是條很細的繩子。”
葉開怔住。
一個人若是喜歡睡在繩了上,那不但脾氣古怪,武功也一定很古怪。
苦竹道:“這屋子裡本來不是空的。”
葉開道:“哦?”
苦竹道:“這裡本來不但有桌有床,還有很多壁虎。”
葉開道:“桌椅是他要搬出去的?”
苦竹道:“不錯。”
葉開道:“壁虎呢?”
“苦竹臉上又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道:“壁虎全都被他吃了。”
葉開又怔住。
這個人不但喜歡在冬天戴草帽,喜歡睡在繩子上,還喜歡吃壁虎。
這麼古怪的人,連葉開都從未看見過。
他臉上也不禁露出和苦竹同樣的表情,苦笑道:“看來他的食量好像並不大,吃幾條壁虎,居然就能吃炮了。”
苦竹道:“除了壁虎外,他當然還吃別的。”
葉開道:“吃什麼?”
苦竹道:“住在這裡的施主們,一到晚上,通常都很少出去走動。”
葉開道:“哦?”
苦竹道:“因為外面有蛇,毒蛇。”
葉開愕然道:“蛇也被他吃光了?”苦竹道:“除了蛇之外,還有蜈蚣。”
葉開苦笑道:“原來他的食量並不小。”
苦竹道:“所以我已經開始在擔心一件事。”
葉開道:“什麼事?”
苦竹嘆了口氣,道:“這裡的壁虎和毒蛇若是全部被他吃光了,那時他吃什麼?”
葉開忍不住笑道:“你難道怕他吃你?”
苦竹嘆息著,還沒有開口,突聽一個人冷冷道:“人,有時我也吃,卻很少吃和尚。”
風在吹,日已沉,黃昏時的禪院,豈非總是會顯得分外寂寞寒冷。
這禪院裡非但寒冷,而且還彷彿有種說不出的肅殺詭異之意。
因為院子裡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戴草帽的人。
在這種酷寒的天氣裡,他居然還穿著件很單薄的白葛麻衣,頭上的草帽形狀更奇怪,看來就像是個捕魚的竹簍了。
他戴得很低,幾乎已將臉全都掩住,只露出一張薄薄的嘴。不說話的時候總是閉得很緊,就像是刀刻成的。
葉開忽然笑了。
越是別人笑不出的時候,他反而是偏偏要笑。
他微笑著道:“你是很少吃和尚?還是從來不吃?”
戴草帽的白衣人冷冷道:“我通常只吃一種人。”
葉開道:“哪種人?”
白衣人道:“該死的人。”
葉開苦笑道:“這世上的確有種人就像毒蛇一樣,你若不想披他吃掉,就要先把他吃下去。”
“可是真正該死的人並不多。”
“的確不多。”
葉開道:“那麼你為什麼不也像別人一樣,吃些比較容易找到的東西?”
自衣人道:“你吃什麼?”
葉開道:“我吃豬肉,也吃牛肉,尤其是紅燒肉,小蔥炒牛肉絲也不錯。”
白衣人忽道:“張三是個惡毒狡猾的小人,李四是個誠實刻苦的君子,這兩人若是一定要你殺一個,你殺誰?”
葉開道:“張三。”
自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