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卿捏著筷子的手陡然一緊。
“後來有一天,突然就辭職不來了,”老闆說,“大概是小孩要高考了,學費攢夠了吧。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你說這老頭子,還沒考就咒孩子上三本。”
他那不服管教的小姑娘總也不肯踏踏實實地坐下來唸書,他操心得要命,又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只好打兩份工,努力給她攢學費,預備著最壞的結果。
可是沒防備,最壞之後還有更壞。
她用血把自己的青春年華塗得一塌糊塗,渾渾噩噩,直到瘋瘋癲癲的獄友用靈魂把幾本教科書捧到她面前,才從這一場噩夢裡醒過來。
他們說她以後人生還長著呢,回頭來得及的,她也信了,想試著磕磕絆絆地把命運掰回正軌。
她知道後悔。
她那時才真正踏下心來讀書,幻想有一天出去,能重新走進考場,帶著錄取通知書回去看老頭,告訴他:“師父,我走了幾年彎路,現在回來了,您還要我嗎?什麼叛出師門的事,都不作數,好不好?”
“甘卿!”喻蘭川心驚膽戰地看著她無知無覺地往嘴裡塞著面,三兩口,快把那碗鹽沏的麵湯喝光了。
可是哪有那麼多歸路呢?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
然而,
然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