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已經累積到一個程度,只要哪個不識相的說錯話,馬上有滾成火焰噴人的可能。
他現在才知道,太韶堡裡面的登徒子處處都是,一路上,要請她吃冰、逛街、聊天、買胭脂花粉的人簡直可以組成一個軍隊,要不是他動手清理,他的兔兔早就被拐跑了。
“天氣熱嘛,沒人幫我扇風,睡不著。”她是想念他結實的胸膛。
“理由真多。”
“塔裡要比這裡涼快多了。”
“怕熱就不要挑這時間出來,連大黃狗都賴在門邊乘涼,你一個人要是熱昏了怎麼辦?”塔,她還是想回去嗎?
“這些話你說過很多次,不用一直重複。”他老愛嘮叨,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煩,被人家關心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很珍惜的。
紫君未睨看她人小鬼大又老氣橫秋的模樣,想不到他拋下公務換來的卻是人家的不領情。
“那裡是犯人工作的地方嗎?”
“這裡是勞役場,等挖通,將有一座橫跨成都跟灌縣的通道,可以節省往來很多時間。”怕兔兔不瞭解,紫君未屈膝蹲下,找來石片在地上畫出兩地的位置,然後把交通的重要性說給她聽。
起先,她是不懂挖洞有著什麼特別的意義,隨著紫君未的講解,她逐漸明白,瞭解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洞穴將會帶給兩地的民生多少便利跟繁榮。
譬如東地出產的東西可以拿去西地交換需要的物資,有了這山洞,比搭船或徒步都方便太多。
而他居然想到利用犯人的剩餘勞力做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
紫君未把石片扔下,眼光堅定的看著下面勞動的那些人。
“咦,他們在吵架耶。”因為遠,聽不見為了什麼亂起來。
“有牢頭在,他會處理。”犯了罪的人情緒經常不穩,一個小摩擦就會迸出騷動的火花。
“是嗎?兔兔看他處理得很差呢,還用鞭子抽人。”她直言不諱。
紫君未眉眼交鎖,沉住氣的瞧著。
他沉穩如山,兔兔可不然,那麼遠能看清楚什麼,咚咚咚,她已經順著山壁挖開的階梯跑下去。
“兔兔!”他哪喊得住她。
沒辦法,也只能追嘍。
事情的起因沒人弄懂。
勞役場的犯人粗分兩大類。一種呢,是走江湖、混江湖的江湖中人,刀光劍影為人出頭,為義氣賭命,為別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銀鐺入獄,另一種,是犯貪汙、淫人妻女的官宦子弟,少部分地痞流氓,冤獄也不少,燴成一鍋大雜燴,互相看不順眼,起衝突是家常便飯。
這些分子裡有來頭的也大有人在。
紫君未也不出面喝止,攔住兔兔後,他倆站在一座平臺上冷眼看著臺下群魔亂舞。
“爺。”牢頭是十二護衛中的老三。老天,他的爺怎麼挑這節骨眼出現?連小不點也在。
兔兔衝著老三微笑,明眸皓齒,翩然動人。
要不是他年紀已有,也會為這樣的笑容怦然心動。哎呀,想到哪去了,他堂堂男子漢隨便就為一個小娃兒的笑心蕩神馳,不像話!
老三目光趕緊離開兔兔的臉蛋,收神攝魂。
“他們也鬧夠了吧。”不是問句,紫君未看厭了千篇一律的吵鬧。
“是,我立刻派人驅離。”
“擒賊先搶王。”紫君未下達指令。
“是。”老三微笑。彈指間,山一樣的身軀已經又回到鬧事場地。
“哇,他好厲害。”兔兔把臉湊在柵欄的縫隙間,對老三矯健的身手讚歎得近乎崇拜。“紫君未,兔兔也要這樣飛。”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高塔的,這一切都託身邊這男人的福喔。
“唔,”他頓了下,心思一半放在場中央,“不好。”另一半隨即被她的要求擾亂。
他心裡頭被壓抑的煩躁不是她能瞭解的。
在他身邊的兔兔不是小孩不是少女,要拿捏恰當的分寸,不容易。而她,無憂無慮,絲毫不懂他的為難。
跟她說,她會明白嗎?
為什麼掙扎的人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不要隨便對別人笑!”她那蜜糖似的笑臉只能屬於他。
天!他竟然為一個笑容跟自己的兄弟吃醋。接下來,他會不會犯下跟鎮守山同樣的錯誤,把兔兔關起來,不準任何人接近?
看著每個人對她示好,他受不了了,她簡直要逼瘋他。
“你又生氣了。”她咬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