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聽著,澀然笑道:“我七歲的時候也發高燒,難受得厲害,是我師父整夜整夜地揹著我。
“你也是出疹子?”
“不是。”他輕搖下頭,“眼睛被毒蝕了,解藥也不管用。”
“原來你……”她輕掩住口,未再說下去,卻壓抑不住心中的吃驚,她一直以為他是先天目盲,卻未料到是被毒瞎了,忍不住嘆道,“怎麼會有人這麼壞,居然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下毒!”
蕭辰苦笑,不欲談起那事,此時心神皆被拉回眼前,又想起另外一事:“眼下官府皆以為你已死,你這姓名也不宜再用,你自己須得另外想個姓名。”
白盈玉點頭:“自姑蘇往開封時,為了躲殺手,我就換了名字,叫作阿碧,以後也不妨都用這名字。蕭大俠,你覺得可用麼?”教養所至,她最後禮節性地問一句。
“你自己的名字,又何必問我意見。”蕭辰淡淡道,他向來是不願管別人閒事的,只覺得白盈玉連這種事情都問他意見,實在多餘。
而見他語氣冷漠,白盈玉以為他有何不滿,不由解釋道:“阿碧本是我的婢女,算是因我而死,我……”
蕭辰打斷她,替她說完:“你是想說,你用她的名字,亦是紀念之意。”
“嗯。”
蕭辰冷冷一哼,道:“你自愛喚什麼,與我無關。不過那婢女當真可憐,生前賣身於你家,現下死了,連自己名字都保不住。”
“我、我、我與她感情甚好……”
“那我問你,倘若將來有人提起白盈玉三個字,想到的卻是另一位女子,而不是你這個正主。你可會歡喜?”
蕭辰口舌鋒利,幾乎是永遠佔理,白盈玉又怎會是他的對手,結結巴巴了半晌,也想不出理由來為自己開脫,只好低低道:“那我換個名字就是了。”
“我說過,你自愛喚什麼,與我無關。”蕭辰復淡道,別開臉,不欲再與她說話。
白盈玉低垂著頭,絞著衣袖一角,苦苦思索一個不會招惹到他的新名字。
之前同他、莫研、寧晉一起前往開封時,她便知道蕭辰性情陰晴不定,難以相處。但當時因有莫研在旁插科打諢,也未感覺如此難受。而到了此時此刻,她方才覺得難受萬分,覺得對於面前這個人來說,只怕自己是做什麼錯什麼,永遠都一無是處。
到客棧打尖時,趁著李栩到後院給馬喂草料,她找了個當口也跟過去。
“李大俠,我有事想請教你。”她站著李栩背後,細聲道。
李栩剛給馬摟完草,轉身差點撞上她,忙道:“怎麼了?有事儘管說。”
“為了日後方便,我起了個新名字,你先聽聽,看是否可用。”
看她鄭重其事的模樣,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等小事。李栩鬆口氣,邊拍打著衣裳,抖掉方才粘到衣服上的草屑,笑道:“是什麼名字?”
“林月半。”
“月半?”李栩覺得有點怪。
“嗯,我是月半時出生,林是我娘本來的姓氏。你覺得這名字可還好?”起這名字,白盈玉當真是煞費了般苦心。她尚記得莫研給寧晉起名六斤,是因為寧晉落地時六斤四兩。她是女兒家,自然不能起那麼粗的名字,便用了月半。
擔心髮絲上也沾上草屑,李栩已經開始用手梳理頭髮,笑呵呵地點著頭:“挺好,我覺得這名字挺好。”
“真的。”
“嗯……你幫我看看頭髮上還有草屑麼?”
白盈玉探頭看了看,搖搖頭:“沒有了。”
李栩再次整理下衣袍,然後笑道:“走吧,我二哥還在大堂等著呢。”
“等等……我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待會,你就說這名字是你替我起的,可好?”
李栩不解:“這是為何?”
白盈玉為難地咬了下嘴唇,才道:“你師兄對我好像有些成見……”
“哦……你別多想,我二哥自來如此,並非是對你有所成見。”今日馬車內的對話,李栩也略聽到一點,頓時明白,“……也成,我就說是我替你取的名字。”
“多謝李大俠。”
兩人遂往前堂而來,正好店小二端上飯菜。李栩低聲告訴他菜的位置擺放,蕭辰舉筷嚐了幾口菜,微皺了眉,便端了碗只吃白飯,再不去碰那些菜。
見狀,李栩吃了幾口菜,皺眉叫店小二:“你家買鹽不要錢啊,你自己嚐嚐,這菜裡頭的鹽都夠醃一整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