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身側的幾名弟子各挺長劍向那漢子刺去。那漢子哈哈一笑,抓住天門後心,擋向長劍,眾弟子縮劍不迭。那漢子喝道:“再不拋劍,我把這牛鼻子的腦袋給扭了下來。”說著右手揪住了天門頭頂的道髻。天門空負一身武功,給他制住之後,竟全然動彈不得,一張紅臉已變得鐵青。瞧這情勢,那漢子只消雙手用力一扭,天門的頸骨立時會給他扭斷了。
建除道:“閣下忽施偷襲,不是英雄好漢之所為。閣下尊姓大名。”那人左手一揚,啪的一聲,打了天門道人一個耳光,懶洋洋地道:“誰對我無禮,老子便打他師父。”天門道人的眾弟子見師尊受辱,無不又驚又怒,各人挺著長劍,只消同時攢刺,這麻衣漢子當場便得變成一隻刺蝟,但天門道人為他所制,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妄動。一名青年罵道:“你這狗畜生……”那漢子舉起手來,啪的一聲,又打了天門一記耳光,說道:“你教出來的弟子,便只會說髒話嗎?”
沒有人注意到,嶽不群此時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枚銀針出現在他指尖,輕輕一彈便刺中天門道人穴道。
銀針速度極快,又隱晦至極,全場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除了那個眼神似乎總是不離開嶽不群的方證……
嶽不群含笑對著方證方丈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暗想:該不會是定閒把我的計劃都告訴方證了吧……還是令狐沖那個傻子走漏的訊息?
於公於私,方證和沖虛都是絕對不想讓五嶽合併的人。
由於嶽不群不清楚方證和沖虛到底有什麼算盤,故而如今只能見機行事。
突然之間,天門道人哇的一聲大叫,腦袋一轉,和那麻衣漢子面對著面,口中一股鮮血直噴了出來。那漢子吃了一驚,待要放手,已然不及。霎時之間,那漢子滿頭滿臉都給噴滿了鮮血,便在同時,天門道人雙手環轉,抱住了他頭頸,但聽得喀的一聲,那人頸骨竟給硬生生地折斷。天門道人右手一抬,那人直飛了出去,啪的一聲響,跌在數丈之外,扭曲得幾下,便已死去。
天門道人身材本就十分魁梧,這時更加神威凜凜,滿臉都是鮮血,令人見之生怖。過了一會,他猛喝一聲,身子一側,倒在地下。原來他為這漢子出其不意地突施怪招制住,又當眾連遭侮辱,氣憤難當之際,竟試圖甘捨己命,運內力沖斷經脈,由此而解開被封的穴道,奮力一擊,殺斃敵人,但到那時他自己經脈俱斷,也就要活不成了。
好在嶽不群暗中出手提前解開了天門道人的穴道,才救下他一命,不過……剛才那根銀針中留有暗勁,表面上解開天門道人穴道,其實卻封住了了天門道人檀中穴,短時間製造出假死的狀態。
如若天門道人現在不退場,必然還要繼續妨礙五嶽並派,與嶽不群的計策不利。
天門座下眾弟子齊叫“師父”,搶去相扶,見他已然“氣絕”,盡皆放聲大哭。
嶽不群隨即運起紫霞神功,傳音對藏在華山派中間的定閒、定逸兩位師太道:“天門師兄還一息尚存,我封住了他的檀中穴,需要儘快解開,二位師妹,還請找機會偷出天門師兄的‘遺體’。”
之前兩位師太還對嶽不群不管不顧頗有成見,在聽嶽不群這麼一說後倒也平靜不少。
同樣的事,嶽不群也去告知了莫大先生和令狐沖,以達到安撫之效。
嶽不群出手救人,主要還是為了安撫這些人,當然也有對公然行此拙劣計謀的不屑。
他身為謀者,奉行的是陰陽謀並行,而這等拙劣至極卻又借勢壓人的方法頗為讓嶽不群不齒。
另一方面還是比起泰山這三個“玉”字輩的“狗”,還是天門道人這個“人”更值得當手下。
嶽不群未來不會缺棋子、不會缺聽話的狗,唯一缺的,是人。
……哪怕這個人很蠢。
不過也正是嶽不群知道天門道人是真的蠢,才敢救他一命。
人叢中忽然有人說道:“左掌門,你請了‘青海一梟’這等人物來對付天門道長,未免太過分了吧?”眾人向說話之人瞧去,見是個形貌猥瑣的老者,有人認得他名叫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餛飩擔,出沒三湘五澤市井之間。給天門道人擊斃的那漢子到底是何來歷,誰也不知道,聽何三七說叫做“青海一梟”。“青海一梟”是何來頭,知道的人卻也不多。
左冷禪道:“這可是笑話奇談了,這位季兄,和在下今天是初次見面,怎能說是在下所請?”何三七道:“左掌門和‘青海一梟’或許相識不久,但和這人的師父‘白板煞星’,交情卻大非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