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林使勁地搖了搖像冬瓜一樣的腦袋,滿臉的不屑。
事到如今,周敬林越來越提心吊膽了,覺得自己似乎深深地陷入了別人佈下的陷阱,連續幾個晚上都夢見自己被關進了監獄。監獄是那種幾十米深的地牢,陰暗潮溼的石頭屋子裡只能容下一個囚犯,圍牆四周都是滾圓潮溼的石壁,唯一隻有幾十米的屋頂上開了個西瓜大小的“天洞”。他瘦弱得像一具乾屍,眼巴巴地看著有人猙獰地笑著,從“天洞”往下拋擲棕黃色長毛的大耗子,有人朝地牢裡撒尿,腥臊的尿液不停地灌進他的口腔裡、鼻腔裡、眼睛裡,大耗子就瘋狂地撲到他的臉上拼命地撕、扯、抓、咬、啃……他驚悚地從夢裡醒來,忽地想到了前蘇聯的政治諷刺小說《1984》。
周敬林簡直被那些連續不斷的噩夢折磨得神經質了,如今看到蘇雲哲還是那麼瀟灑自如,不禁氣從胸生。
“我不想再聽你找藉口啦!……你兜什麼圈子哪?你在跟政府兜圈子!是嗎?你這麼弄下去,會丟掉我們的命的!”
蘇雲哲不禁冷笑了,放縱地吐出一大口濃濃的煙霧,仍然坐回到大椅子上,悠悠地說道:
“古巴雪茄煙為什麼出色哪?除了古巴姑娘漂亮的大腿、纖細的手指以外,還因為古巴姑娘們沉得出氣,耐心地摘菸葉、撕菸葉、掐菸絲、捲菸絲,然後同樣耐心地在她們漂亮的大腿上卷出芳香四溢的哈瓦納雪茄煙!……你要學會耐心!”
周敬林快要氣瘋了,覺得蘇雲哲目空一切地羞辱他,輕蔑地朝他的臉上撒尿。難道他想扔下這個爛攤子不管不問了嗎?難道他想要悄悄地溜回到美利堅帝國去嗎?
他滿臉通紅,不斷地喝了幾口蘇打水,用肥胖的大手胡亂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暴躁地吼了起來:
“去你的哈瓦納雪茄!去你的美國幽默吧!事情馬上要敗露了,工人們會把我碎屍萬段,然後扔到大街上,我會死得比文革還要慘!你得趕緊想辦法,趕緊把汽車城的麻煩解決掉,讓他們見到生產線!”
蘇雲哲憤怒了,或者說已經忍耐他很久了。這個該死的胖子只會死乞白賴地向他索取,索取女人、金錢和該死的榮耀。事到如今,他竟然還當面威嚇他,而不是乖乖地跟在他後面聽任吩咐。
蘇雲哲憤怒地取下了嘴巴上叼著的雪茄煙,又隨意地扔進了桌子上的菸灰缸裡,然後狡黠地、充滿威懾地對周敬林說:
“好啦!別在這裡大聲嚷嚷了!你的大嗓門真該去參加申奧代表團!……著急也沒有用,我們在一條船上!你得記住:我們在一條船上!”
周敬林愕然地轉過臉去,望著蘇雲哲,目光裡充滿了恐慌。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又無奈地低下頭去,大口喘著粗氣。
又過了一會兒,周敬林無奈地答應蘇雲哲,要盡力擺平工人們的焦躁情緒,並且把麻煩的責任推到無能的政府身上。
已經很長時間了,周敬林都不斷地接到那個還是大學生的情人的電話,或許應該是騷擾,就像他在噩夢中遇到的大耗子的鬚毛磨蹭他的臉,一點兒也沒有錯,就是那種能讓他產生巨大恐慌的騷擾。
周敬林感覺到恐慌的時候,也感覺到了疑惑——為什麼這個小女人突然如此頻繁地騷擾他哪?為什麼小女人要乘著他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潭之中時騷擾他哪?小女人是不是受到幕後人的指使了哪?
坦白地說,眼下週敬林最迷戀的事物就是這個小女人了,倘若不是因為自己身陷困境而被攪得心慌意亂,他仍然會不斷地和她狂歡的。
周敬林深深地迷戀上小女人的原因有三個:一是因為小女人的嫩嫩的體香(周敬林始終覺得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渾身臭了);二是因為小女人挺拔的屁股(像個巧奪天工的渾圓的白球);三是因為小女人頗像自己的女兒(這大約是戀女情結演變出來的變態心理吧)……周敬林如此迷戀的、還是聰慧的大學生的、像小綿羊那樣乖巧的小女人,為什麼現在頻繁地、野蠻地、無趣地騷擾他哪?
管不了那麼多啦!生意上的致命的麻煩早就讓周敬林意志崩潰了。他覺得自己已經陷入圈套了,也許不止是一個人佈下的圈套。
可是,他已經住上了奧地利風格的豪華別墅、已經品嚐過成批的年輕女人、已經在別墅地板下藏匿了數百萬元現金、已經走馬觀花地周遊了各國、已經讓智力低淺的女兒到英國牛津大學讀書……命運可真是公正呀,陰陽也總是始終平衡,這些享受卻也可能是斷送他所有前程、性命、榮耀的禍根。
已經是傍晚了,他緊張地靠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