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頰,我已經無力睜眼,只聽見他低低地啜泣。
“……夜……如果我們能活下來,這下半輩子我一定要自私地為自己活一次!如那句詩: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滿臉的淚,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胤祥,如果我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帶你走,哪怕世人都唾棄我們,譴責我們,鄙視我們,也一定要在一起……
我感覺身體飄飛起來,然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
我挪動乾澀的唇瓣,斷斷續續地說道:“……胤祥……對不起……在你十四歲那年……我殺了我們的孩子……本來……想永遠瞞著你……對不起……你和我的孩子……你的第一個孩子……”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的緣分。胤祥,那麼你我到底修了多少年呢……
唇舌間一片溫熱,滋潤了我乾裂的嘴唇,恍惚中我貪然地吮吸著那溼熱的源泉,感到全身將死的細胞又重新活了過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漸漸恢復,黑暗中只有胤祥虛弱的喘息聲。
為什麼我沒有死?我下意識添了添唇,竟是滿口的血腥。
“胤祥!你給我喝了什麼?”他沒有說話,漆黑的巖洞中,看不見他的表情。
“胤祥……”顫抖的手撫上他的面頰,指尖的溫熱使我鬆了一口氣。
“夜……我有遺憾的……不管有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希望……你能陪我到最後……”我托起他的手腕,摸著面板上乾涸的血跡,靜靜地落下淚來,傾身向他靠近,翕動的眼瞼貼上他的臉頰,可以感覺他嘴角的扯動,他摟緊我,滿足地嘆了口氣:“夜,其實能這樣死去,真的很幸福!”“你我相識這麼多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卻寥寥可數,我常想,如果我只是一名青衣書生,而你是湖畔普通的浣紗女子,那我們的結局又會是怎樣的美好?”我笑道:“其實有人說過:愛情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把握地住,現在也許會是另一個結局,至少不會長長久久地別離,就這樣曖昧一輩子也好……”“夜,愛是藏不住的……”他低頭深深地吻我,溫柔而絕望……
日升日落,我和胤祥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枯竭,我拒絕再喝他的血,然而在死亡的邊緣又抑制不住求生的本能。胤祥早已不再言語,我明白此刻的他比我更加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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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和他的手緊緊相握,腦中一片混沌,唯有最後一句話清晰地反覆著:不放手,從現在開始如何都不放……
生不能同衾,死則同|穴。在這暗黑的坍洞裡,我和他柔韌的髮絲糾纏一起,一切冷凜的世俗都隔開了。天長地久的諾言,萬世千生的相伴,鏤空的海誓山盟,都已化做過眼煙雲,在風中輕輕彌散。生不能共連理,希望在死後能化蝶,比翼雙飛……
嘈雜的犬吠聲在洞外盤桓不去,我勉強勾起一絲微笑,也許……我們還有未來……
“將軍!這裡有明黃腰帶!”“快給我挖!”“嗻!”“……”“將軍……找……找到了……”“快把他們抬出來!太醫呢!快傳!”“將軍……他們……他們分不開……手……手……”“一群蠢材!把洞挖大點,兩個一起抬出來!”“……嗻!”
又在下雨了,是秋雨。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我的心也在下雨……
秋天是告別的季節,葉子告別大樹,花兒告別枝葉,而我們也終可以告別這片神秘的土地。九月,十四命令延信送新封達賴喇嘛進藏,在拉薩舉行了莊嚴的坐床儀式。至此,又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動的西藏叛亂徹底平定,遂下令返京訴職。而胤祥呢?是不是如太醫所說真的告別了自由呢?
我起身下床,被十四救回來以後,每日山參、林芝的大補,身體早就恢復了,但胤祥的狀況很是不好,幾日的滴水未進,加上失血過多身體,而且對高原氣候的不適應,最嚴重的是下半身的毒素在這裡竟然無人能解。
出帳、撐傘,傘外是雨瀝綿綿的世界,傘內,我如屢薄冰,站在胤祥的帳外我的手輕微地晃,我怕,怕見到他落寞的臉……
擦乾眼角溢位的淚,我收起油傘撩起簾帳,胤祥歪靠在床沿,正專心致志地玩著九連環,眉頭輕蹙,伴著不時的輕咳,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他聞聲看來,咧出大大的笑容,抖了抖手中的玩具有些委屈地看向我。
“那些兔崽子找來的這玩意兒太難玩了!”說著將它遠遠丟在一邊,努了努嘴看向桌上的茶壺。我放下傘,倒了一杯清茶走到床邊扶他坐起,他琥珀色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