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略略沉默了一下,嚴明說道:“柳俊,其實我並不贊成你這個時候過去。我知道這是兩個老爺子溝透過的,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很妥當。”
嚴明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柳俊聽得出來,嚴明是很認真的。
柳俊淡然問道:“理由呢?”
“你不覺得,這個事情,縱算我們竭盡全力,成功的機會也不是很大嗎?”嚴明沉聲說道:“我們已經表現得太出格了!”
柳俊默然不語。
嚴明的意思,他很明白,而且他也有同感。
國外媒體評價嚴柳系是新興的“平民集團”,固然是依照西方人的觀點來進行剖析的,有些流於表面。但不可否認,這個分析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國內很多高層人士,其實也有這個心理。尤其是一些世家豪門,更是從未在心裡真正將嚴柳系當做是平起平坐的物件。
這種優越感很奇妙,甚至是很不合時宜,但確實存在。
一些傳統的世家子弟,或許面子上對嚴柳系的大員們很客氣,然而那只是針對他們所擔任職務的客氣,而不是尊重本人。譬如老黃家的嫡孫黃從義,本事十分馬虎,優越感卻毫不含糊,總覺得自己門第高,對柳俊這樣的“新貴”、“暴發戶”很看不上眼,典型的倒驢不倒架。
黃從義這種心態,具有很普遍的代表性。
對於嚴柳系的飛速崛起,很多世家大族是有意見的,自覺不自覺的向那邊靠攏。此番“倒於”大獲成功,世家大族和其他政治集團,為了自身利益,倒是不介意和嚴柳系暫時聯手,擠壓那邊的空間。但這種合作,是完全臨時性的,完全基於利益的需要。當嚴柳係獲得“好處”太多,隱然要取代那邊成為第一大政治集團的時候,這些世家大族自然也不介意再和那邊聯手,反過來制衡嚴柳系。
眼下,隨著嚴柳系大勝,李治國主席和柳晉才連任成功,這種趨勢已經非常明顯了。這個時候,力挺蔣向傑上位,等於是犯了“眾怒”。一連兩任首長接力,十幾年後,本派系將強大到無法抗衡的地步。
無疑這是其他集團都不願意見到的。
本派系在這上面著力過多,放棄其他方面的既得利益,到時很可能還是於事無補,未免得不償失。
“我覺得,接下來應該埋頭幹一陣了,好好幹點實事,培養隊伍,這個才是重要的。”
嚴明見柳俊不吭聲,又說道。
他們兩人通電話,倒經常會有這種情形,一個連續發表意見,一個光聽不說。
柳俊笑了笑,說道:“該表明的態度,還是要表明的。這個事,我們現在也沒辦法主導。盡力而為吧。”
嚴明就知道,柳俊其實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就笑了一聲,說道:“那好吧,你自己把握。你上次說到你那個前任秘書,是叫於懷信吧?你打算把他放到中組部去?”
這個事,柳俊也在電話裡和嚴明交流過。最近他們郎舅之間的溝通,比較多一點。剛剛就任省委書記,馬上又要召開全國黨代會,確實有些事情要多溝通。
“你覺得呢?”
“我看可以,就讓他去幹部二局吧,先歷練一段,機會合適的時候,再說。”
嚴明是從中組部出去的,中組部內部的人脈關係,他比柳俊還要廣。如果說於懷信的級別很高,要去中組部,嚴明可能還不好打包票,終歸要郭部長點個頭才行。不過一個副廳級幹部,在地方上或許是顆很大的蔥,進了中組部,就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不會激起絲毫的漣漪。
“好,那就這樣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次日一早,蔣向傑再次親自登門,陪同柳俊和A省的同志們,前往上京市東北部的“盛北工業區”。
在計劃經濟時代,上京絕對是個明星城市。據有關資料統計,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全市擁有國有企業一萬多家,集體企業一萬餘家。
單就一個城市來說,這種企業的數量和規模,都是空前的。
盛北工業區佔地面積極廣,在計劃經濟時代,這裡就是上京市的工業基地,當時在全國都是赫赫有名的。在這裡工作和居住的人們,也非常自豪,說一聲“我是盛北人”,聲音格外洪亮。那個時候,在工廠上班就意味著有固定的收入,而且收入還很不錯,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哪怕你個子不高,是個“二等殘廢”,或者長一張讓人“肅然起敬”的臉孔,都不要緊,照樣能在附近農村娶到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做老婆。
改革開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