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彈弓也帶下來。”蔣丞說。
“好。”顧飛應了一聲。
掛掉電話之後蔣丞往後靠在了燈柱上, 輕輕舒了口氣, 心情愉快。
這幾天對於蔣丞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經歷,現在站在顧飛家樓下的時候還有種沒回過神來的感覺。
不僅僅是這個他要跟顧飛過的第一個生日,還有他為這個生日做過的那些從來沒有想過會去做的事。
拼豆這東西, 號稱是兒童益智類, 但蔣丞覺得沒哪個兒童能耐得住性子去做出一個完整的圖案, 也沒有哪個兒童的手能那麼穩,準確地把一粒粒“豆子”平穩地碼到模具裡。
當然, 也有可能跟他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做過手工有關,小學的時候做點兒手工都是現成的,按著圖案剪一剪粘一粘就完事。
反正他拿著鑷子夾著豆子往模具上放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手彷彿長在了別人身上,放下這粒就會碰倒旁邊兩粒, 拼豆店的那個老闆還跟他說, 他挑的圖案小,顏色也簡單, 做起來會很快, 生手也就個把小時。
個把小時個屁!
第一個試驗品他就哆裡哆嗦地做了快倆小時, 燙的時候還燙過頭了,把豆子壓成了一個餅。
第二個也用了一個多小時,中途起碼有三次他想把模具帶豆子一塊兒掀了。
第三個因為終於有了些經驗,速度快了不少,但是燙好以後才發現有一個小人的眼睛沒有。
“蔣丞選手此時此刻的內心感受我們無法體會,但應該是焦灼而無奈的,”他盯著這個瞎了眼的小人,“隔行如隔山,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做過精細挑戰的選手來說……他可以分別打中間隔不超過一厘米的兩個物體,卻無法……去你媽的不做了。”
話是這麼說,禮物卻還是要做的,生日就在前方,他必須把這個禮物做出來,做完之後他還有一些別的準備工作要做。
於是最後他用了兩個小時,把自己活了18年裡攢下的所有耐心都用在了這一個小小的佈滿了小顆粒的平面裡。
他終於做出了一個五官齊全顏色也沒有出錯的豆餅。
美中不足的就是燙豆子的時候因為對此作品太過滿意而激動地抓在了熨斗上,右手食指和拇指被燙出了兩個水泡。
他把手擱水裡冷卻了一會兒,用兩片創口貼粘上,堅持著把最後的鑰匙環給安上了。
裝禮物的是他跑了三個禮品店才找到的一個黑色透明蓋的馬口鐵盒子,因為沒有合適的海綿墊著,他拿了牛皮紙色的包裝紙揉皺了墊在了裡頭,再把鑰匙放了進去,蓋上蓋子之後欣賞了半天,最後各種角度地擺拍了能有十幾張才算結束了這個工作。
接下去他就該出門,去做一件羞恥的事。
拐角的那個小黑店是不能去的,他三天之內在店門口“路過”了八回,看不清具體都賣些什麼,但是以他學霸並且不近視的視力能看到除去常規套套和一柱擎天的藥品之外,還有好些個讓人一看就各種聯想的產品包裝盒。
這個生日就算要乾點兒什麼……對於一切知識都只來自於小黃片的少年來說,也用不上這麼高階的工具。
於是他以學霸的智慧選擇了去開架藥店,套套,人體潤滑劑,對著拼豆用掉了18年的耐心之後,他又在藥店裡用掉了18年的臉皮。
把東西放到收銀臺上的時候,收銀員滿臉身經百戰仿若不識字的冷漠表情以及用一個白色不透明的塑膠袋把東西裝起來的時候,他非常感動。
生日之前幾天他跟顧飛差不多就只見了兩三面,吃個飯,聊兩句,顧飛一走,他又開始進行各種準備工作。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兒神經,就一個生日,他這動靜不知道的得以為他要去炸地球了。
等著顧飛從樓上下來的過程中,他又在腦子裡邊過了一遍一會兒要做的事,確定沒有什麼漏洞了才拿了根菸出來點上了。
顧飛下來得挺快的,蔣丞剛看清樓道里有一個影子閃出來,顧飛已經到了他跟前兒,一抬手把他叼嘴裡的煙拿走了,接著湊過來吻了他一下:“生日快樂丞哥。”
這個時間四周已經沒有人,樓上的燈都差不多全熄了,但就算有人經過,蔣丞感覺自己此時此刻也沒所謂了,他伸手用力摟了摟顧飛,偏過在他臉上很響亮地親了一口:“生日快樂。”
“要帶我去過生日了嗎?”顧飛笑著問。
“嗯,”蔣丞鬆開他,一招手,“走。”
“去哪兒?”顧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