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劉黑闥皺起眉頭,一時間顯然不明白楊善會的意思。
楊善會展開身邊地形圖,解釋道:“其實羅藝和當年的薛世雄,有相通之處。羅藝是薛世雄的手下,亦是素來瞧不起河北軍,更兼和我們作戰一直處於優勢,是以心中已有輕敵之意。”
劉黑闥微微臉紅。想到河北軍和羅藝交手,的確是勝少敗多,有時候就是感覺功虧一簣,這才落敗,但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戰場的偶然,多次落敗,已說明是指揮高下的問題。
“楊將軍,你是想讓我們利用他輕敵的心理?”竇建德沉吟問。
“不但要利用,而且要利用的淋漓盡致。”楊善會肯定道:“羅藝對河北軍素來獲勝的次數很高,這次雖知長樂王來,但仍不退卻,顯然已覺得長樂王對他無能為力,是以才肆意妄為。但羅藝為人狡猾,燕趙鐵騎更是進退如風,要困住殊為不易。燕趙鐵騎一直都是羅藝的根基,也是由羅藝親自率領,只要攻擊,羅藝肯定身在其中。我們只要將他們的鐵騎拉到足夠遠的距離,然後聚而殲之,再在要隘多設伏兵,只要羅藝入圍,不愁殺不了羅藝,”
“具體如何來做呢?”裴矩問道。
楊善會指點地圖道:“這就要看我們的誘敵技巧。如今我們以易水為隔斷,和燕趙軍抗,眼下可放出風聲,告訴羅藝,我等急於和他們一戰。羅藝素來輕視我等,眼下亦是精兵盡出,當求畢其功於一役。羅藝多謀,我等一戰,可全力強攻。他見我等來勢兇猛,必定不會硬拼,而採用誘敵深入,然後燕趙鐵騎衝殺我軍之法……我軍多半抵抗後,就會敗退……”
“燕趙鐵騎兇悍殘忍,那過易水的河北軍不是去送死?”劉黑闥冷冷道。
楊善會嘆道:“兵法,詭道也,羅藝老謀深算,要引他入彀,並不容易,若非真敗,如何能騙他追擊?誘敵這支隊伍,可說是九死一生,若是旁人不想,我可請纓前往。”
劉黑闥沉默下來,竇建德皺眉道:“楊將軍,你身為此戰主將,統籌大局,不可親身前往,你先說說後面的策略,我看是否可行。”
楊善會道:“真敗、假敗陣容不同,羅藝身經百戰,多半知曉,所以派出誘敵那人,不能知道我等計劃,如此一來,羅藝才會趁勝追擊。易水西南三十里處,有郎山綿延,長樂王可在近郎山十里處設伏……”
劉黑闥皺眉道:“這樣就能敗了羅藝?為何不在郎山谷口設伏?”
楊善會苦笑道:“若是全力一戰,或可敗羅藝,但要殺他,談何容易?長樂王這戰,還需要敗!”
這次連竇建德都皺起了眉頭,“我也要敗?”
裴矩不滿道:“楊將軍,我們和你聯手,是請你勝,若是隻吃敗仗,哪個都會。”他語氣有些重,竇建德擺擺手道:“楊將軍,我想你多半還有下文!”
楊善會露出欽佩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長樂王這般胸襟,末將佩服。不錯,我讓長樂王敗退,卻是想用長樂王的旗幟誘使羅藝入谷。想長樂王伏兵一出,若再被羅藝擊潰,他驕敵之心,只怕空前暴漲。他並不知道我在軍營,見長樂王伏兵再敗,多半以為我等再無手段,為求擒你,當率鐵騎攻擊。長樂王當以最快的速度退到郎山谷中,從小路撤到山上。”伸手在地圖上比劃道:“這裡入谷,斜斜有條小路可通山腰。長樂王撤走,羅藝鐵騎定尾隨而入,那裡地勢狹,鐵騎施展不開,我帶兵士在山腰埋伏,劉將軍需帶兵士在山腳切斷羅藝的後路,阻斷燕趙後援的接應。山谷中多設易燃之物,山腰多備大石火箭,到時候只要羅藝一來,我等萬箭齊發,火燒燕趙鐵騎。如此一來,當可將羅藝等人一網打盡!只要羅藝一死,到時候我軍反擊易水,趁勢北上,可盡取幽州之地。”
楊善會侃侃而談,眾人皺眉思索,劉黑闥雖說心中不滿,卻也覺這計謀若能得逞,可轉敗局。
竇建德沉吟良久,“此計說穿了,就是誘敵深入,伏兵殺之,不過……誘敵之人首先要完全不知情,才會真的潰敗,若是讓羅藝看出有伏,只怕不會上當。”
楊善會點頭道:“長樂王明智,計策最關鍵的就是這點,”計謀看似簡單,楊善會當初牛口,就讓秦叔寶上個惡當,他對王賈青見死不救,才讓秦叔寶誤以為那裡再沒有埋伏,才折損了一仗。
“那誰去誘敵?”劉黑闥問出關鍵所在。
竇建德垂頭不語,可神色已有尷尬之意。他素來以義氣治軍,這次用計派人送死,大違背本意。可若如此,實在很難讓羅藝入彀。他生平中,困難不知有多少,唯獨這一次,讓他無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