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些佩服起竇建德。
現在江山滿目瘡痍,竇建德還能冷靜如初,裴矩知道,這需要莫大的心境,只是欣賞是欣賞,該死的還是要死!
楊善會還是一如既往的鐵板一樣,劉黑闥卻上前了兩步,說道:“大哥,你……還好嗎?”
竇建德心中有了股暖意,點頭道:“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們。”
眾人皆愣,不知道眼下還有什麼訊息可稱的上好?裴矩忍不住問,“不知道好訊息是什麼?”
“李唐已出兵,”竇建德一字字道,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蕭布衣人在東都,聽著黃鐘大呂的清越之意,卻想著自己要是竇建德,如何挽回敗局呢?
江山未定,他一刻不敢鬆懈。
雖然他已認為,竇建德回天乏術,但他根本不準備通知竇建德有關裴矩的一切。相對而言,更讓他頭痛的是竇建德,而不是裴矩。
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因為幾次差點取了蕭布衣性命的是裴矩,而非竇建德,可蕭布衣卻知道並非這麼簡單。
河北軍打到這份上,可以說是損兵折將,慘敗而歸。一鼓作氣取下的地盤,如今已被蕭布衣盡數的取回,不但如此,蕭布衣還賺了點利息,順便將山東地域納入自己的版圖。當年山東盜匪如麻,數不勝數,可說是天下最產盜匪的一個地方。張須陀、楊義臣屢次討伐,都是無功而返。可到如今,大浪淘沙,昔日的風光人物,早就絞入了歷史的車輪,被無情的碾碎,等到蕭衣征伐的時候,盜匪奇蹟般的少了,沒了!
他收復山東,輕易的難以想像,至可說是水到渠成。
這種情況下,若是瓦崗軍,早就敗了,潰了;要是江淮軍,早就亂了,散了;若是徐家軍,早就叛了,變了;可眼下河北軍,還在戰!
為竇建德而戰!
蕭布衣不能不感慨竇建德的個人凝聚力。所以他希望裴矩這步棋,能殺了竇建德滅了羅藝,為他北伐,掃清最後的阻力。他認為裴矩、楊善會就算領兵強,陰謀好,可真正的行軍作戰,卻遠不如竇建德能抓住軍心。
所以他雖猜出裴矩、楊善會的計謀,卻不準備通知竇建德。
該死的,終究還是死!竇建德,要謝幕了!
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黃鐘聲響已停,餘韻尚在,華燈初上,殿前臺階兩側,禁衛森然整,火樹銀花,肅穆中帶著絢麗。蕭布衣人在東都,只為接見一人,那就是江都的皇帝王世充!
最後的期限已到,王世充抵不住東都的沛然壓力、李靖的窮追猛打、百姓的怨聲載道,終於放棄抵抗,宣告奉表來降。
相隔數千裡的江山,王世充來的不算快,可也絕對不算太慢。但東都畢竟比西京近了許多,在落日的候,趕到了東都,其實就想表達自己的歸心似箭,投降若渴。蕭布衣知曉後,馬上召見王世充,表示自己的虛懷若谷,廣納四方。
當王世充見到坐在金殿上的蕭布衣,幾乎如望著一座大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又想起當初宮中的初見,那時候,他雖是奉承,可那不過是例行公事。那時候的他,坐鎮江都,雄心勃勃,如何會把蕭布衣放在眼中?
可人生顯然不只如初見,若再有選擇,他恨不得當時就掐死蕭布衣。但人生過了,再無回頭,所以他只是雙膝一軟,遠遠的跪倒,一路匍匐般的行上去,高叫道:“罪臣王世充,叩見西梁王,叩見聖上!”
他一路跪行,彷彿回到當年被人罵做雜種的屈辱之日,可嘴角上,卻總是掛著一輩子卑謙的微笑。
有些人,寧可高傲的去死,也不肯卑賤的活。可更多的人,為了卑賤的活,可拋卻所有高傲。
跪行到殿前,王世充不敢起身,不敢抬頭,終於明白人為魚肉的滋味。他的一顆心已抽搐,但他知道,他不會死,因為他自詡,還很瞭解蕭布衣,
能活著,已經足夠!
皇泰帝楊侗也在,一般的情況下,這種場合他不能落下,望向蕭布衣,有些請示的意思,見蕭布衣點頭,楊侗這才如釋重負道:“起來吧,”
誰都知道蕭布衣是東都的主宰,掌握生殺大權,所以王世充就算稱呼,也要把蕭布衣放在皇帝的前面,現在的西梁王,真的比皇帝還威風。
聽楊侗勸起,王世充不敢起,這時候殿中靜寂一片。然後腳步聲響起,腳步聲停下的時候,王世充見到一人已在眼前。
先入眼的是一雙靴,鑲金的黑靴,蕭布衣的靴子!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蕭布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