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又是沉默良久,孫少方這才站起來,“師父,我真地要走了。很晚了,明天我還有些事情。”
“是西梁王吩咐的嗎?”董奇峰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孫少方點頭,“不錯。”
他也不說什麼事情,轉身離開董府,董奇峰望著徒弟的背影,目光復雜萬千……
孫少方出了董府,抬頭望向天空的明月,突然輕嘆一聲,臉上滿是無奈。
刺客被擒,無數禁衛已經湧到殿前。見到殿中狼藉一片,不由相顧失色。十數名影子圍在思楠周圍,拔劍相望,一點不敢疏忽大意。
無論如何,刺客就算被擒,在他們眼中也是和虎豹一樣危險,他們忘記不了這一刻的功夫,同伴被這個女人殺了多少。
裴蘊早就扶起了楊廣,禁衛才要湧入宮殿,卻被司馬德戡喝止住。眼下盜賊已平,實在不用再起事端,只是他護衛不利,讓宮女混到行宮中。實在是砍頭的罪名。
早就快步上前,司馬德戡跪倒道:“末將護駕不利,請聖上責罰。”
他跪倒在地,不聞楊廣地動靜,不由心驚膽顫,只怕這回定是死罪。可脖子僵硬,不敢抬頭去看楊廣。
大殿內人雖是不少,卻是死一般地沉寂。楊廣卻只望著網裡的思楠。臉上古怪非常。
方才思楠連殺數人,叫他昏君。要置他於死地,若是平時,他早就將刺客砍成幾段,可眼下,他非但沒有暴怒,眼中反倒有了深切地悲哀。
緩緩的伸出手來,指著網中的思楠,楊廣嘴唇顫抖,哆哆嗦嗦道:“你是……誰?”
他言語中帶著極強的恐懼,對大殿中的旁人視而不見,緩步向前走去,失魂落魄。
裴茗翠終於走上前去,“聖上,此女危險,請聖上勿要靠近。”
“走開……”楊廣低沉道。
“聖上……”裴茗翠皺眉又勸。
“走開!”楊廣嘶聲道。
裴茗翠再也移不動一絲一毫,楊廣走到離思楠幾步遠之處,終於止住了腳步,死死的、痴痴的望著思楠。
思楠人在網中,卻沒有什麼畏懼,只是嘴角有了譏誚的笑容。她早就經過太多的生死,她本來以為童年的時候就會死,以為洛水襲駕的時候會死,以為太多的時候會死,死對很多人來說,是很恐怖的事情,可對於她來說,和活著一樣的尋常。
“你……是……誰?”楊廣嘶聲問道,雙目紅赤,有些瘋狂。
思楠還是不答,楊廣突然喝道:“掀開她的黑巾!”思楠愕然,突然想到了崑崙讓自己做的承諾,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的臉,不然就殺了他!可現在她這種情況,又如何能殺得了楊廣?當然她還有一句話沒有對蕭布衣說過,不能殺了他,就要殺死自己!想到這裡,思楠反倒露出絲微笑,她想不用再告訴蕭布衣自己的要求,崑崙會代她轉告,她相信崑崙!
有影子上前,用寶劍隔著網孔小心翼翼地刺過來。
思楠沒有動,實際上這種反抗無濟於事,她少做無謂的掙扎。
劍光閃出,黑巾落下,露出思楠容光絕代的臉,就算被束,就算廝殺良久,那張臉上卻沒有任何激動憤怒,只有平靜如水。
裴茗翠瞥見,忍不住倒退兩步,楊廣卻是捂住胸口,如受錘擊,近乎呻吟的說道:“宣華?是你……”
大殿中幾乎連空氣都不流暢,所有地人都是驚駭欲絕,難以置信的望著思楠,所有的人都知道陳宣華和楊廣的往事,誰都看出這女子長的極像陳宣華!
可陳宣華為什麼要殺聖上,這女子顯然不是陳宣華。
誰都明白這個道理,誰都知道女子並非陳宣華,可楊廣並不明白,他被刺殺,沒有憤怒,沒有恐怖,只有深深的憂傷。柺杖在手,可他已經無力直起腰來,立在那裡,彷彿枯萎的樹木,他全身都在顫抖,抖的大殿彷彿也是跟著顫抖起來!
“為什麼要殺我?”不知過了多久,楊廣地聲音彷彿從天籟傳來般,虛無飄渺,憂傷難遣。
思楠不答,冷冷地望著楊廣,別人只以為她不屑,但她卻知道絕非這個理由。
“為什麼要殺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連你,也要殺我?”楊廣嘶聲吼了起來,已近瘋狂。
思楠淡漠道:“因為你該死!”
雖不過是淡淡的五個字,楊廣又如受了重重一擊,整個人都枯萎了下來,良久才吼道:“讓宇文化及來!”
楊廣嘶吼,整個大殿都是傳著一個聲音,讓宇文化及來!讓宇文化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