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節 英雄遲暮
大海寺前,土地早被鮮血染紅,泥土也已被屍體掩蓋,刀槍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讓人手腳發軟。可歌謠卻是越唱越響,並不受到眼前慘烈影響,聽起來淒厲非常。
齊郡爹孃想兒郎,日哭夜哭哭斷腸,妻兒在家無人養,淚茫茫……
歌謠傳到遠山,聲音激盪迴轉,遠山有著更大的聲音迴轉。
士兵疆場難迴轉,心惶惶,路蒼蒼,此時不走,路在何方……
聲音浩浩蕩蕩,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是歌謠聲不絕於耳,好像真的從齊郡方向傳來。雖是陽光普照,可鮮血噴灑,給白日帶來悽迷之意。
有些兵士不知不覺的緩了手中的刀槍,舉目四望,不知道那些百姓中到底有沒有自己的親人。看他們的穿著,和齊郡百姓無異,聽他們的口音,也是齊郡附近的口音,這讓所有思鄉心切的兵士不由惘然。
齊郡的百姓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難道是家園不在?
他們本是信任張將軍,相信這一仗勝後,他們必定能夠迴轉所愛的家鄉,他們從軍跟著張將軍,畢竟為國的念頭少,保護家園的意味更濃。這裡的兵士都是齊郡人,對熱土有著深厚的熱愛,對張須陀都有著深深的尊敬。
因為沒有了張須陀,就沒有齊郡的安寧,可如果家園不在,他們跟著張將軍又做什麼?
張須陀馬上執弓,心中震顫,他知道軍心已亂,難再取勝。
他的武功絕頂,少逢敵手,他的陣法無敵,以少勝多。可他不是神,他也是人,他顯然也有控制不了的事情,他可以殺了盜匪。但是根除不了盜匪。他可以規勸聖上,卻無法常在他身邊。他可以帶著兵士東征西討,保大隋平安,可他卻保不了齊郡的安危,士兵之根本。
他現在感覺有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既然如此,他如何能勝?
章令可死的冤,張須陀心知肚明,這旨意或者不是聖上頒發,可聖上要是知道蕭布衣在襄陽作亂,還是會讓他去,他可以不去嗎?
殺了章令可,只想穩定軍心。可沒有想到李密計策如此毒辣,居然讓人扮作齊郡的百姓蠱惑軍心,這招若是平時,多是沒用,可才逢聖旨,又有此歌,眾兵士在外征戰日久,怎麼會不心中茫然,亂做一團。
八風營在於紀律嚴明,在於兵士鐵血執行軍令。張須陀斜睨之下已經知道,八風營已經再不是當初的八風營。
王伯當亂陣中本以為必死,沒有想到四周刺來的長槍遽然間少了很多,慢了很多,不由精神大振。高呼道:“跟我來。”
他單刀早就砍豁了口。就地一滾,又撿了把長刀。當先向外殺去,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這個八風營裡呆上片刻,本以為阻礙重重,沒有想到和眾人合力一衝,竟然出了隋軍的陣營。
王伯當死裡逃生,有些意料不到,他怎麼也想不到,百般攻打地八風營風雨不透,如今竟然被他輕易地殺出重圍。
歌謠四面八方不絕,李密卻是手一揮,瓦崗眾匪蜂擁而上,因為就算瓦崗眾都已經看出,八風營現在已經八面透風,再非鐵桶一般。
張須陀長嘆,手中長弓一揮道:“跟我來。”
八風營雖然不再是八風營,可張須陀還是張須陀,張須陀打遍天下,未逢敵手,就算蕭布衣武功突飛猛進,也是落荒而逃,李密武功高絕,也是不敢正攖其鋒!
這次張須陀並非坐鎮中軍,而是一馬在前,身邊兩個掌旗官還是緊緊跟隨,旗幟揮舞,領兵向山右行去,單雄信在前方正攻打的起勁,見到張須陀來,臉色大變,竟不敢攔,策馬閃到一旁。
有盜匪沒有注意到當家的駭然,駭然不畏死的上前。
張須陀也不廢話,拈支長箭,嗤的一聲,電閃穿出。
盜匪眾多,一箭連射三人,餘勢不歇,帶血釘到遠方地樹上,顫顫巍巍。
眾盜匪大驚,譁然散開,張須陀或許不能勝,但是張須陀沒有哪個敢攔!
張須陀策馬前行,輕易的衝出重圍,只是行了不遠,扭頭望過去,再次勒馬,臉色微變,臉上愁苦之意如同刻上般。
他對手下三將極為信任,此行分兵數處,本以為四面圍困,將瓦崗眾一網打盡,沒有想到竟無一人趕到,那一刻他可以說是心如刀絞,可他還帶著五千兵力。雖和盜匪激戰數場,但是損失頗少,大半數安然無恙,他領軍在前,衝出重圍,只想保齊郡子弟兵性命,可沒有想到跟著他衝出的只有數百之人,這在以前絕難想像!
旗幟一出,兵士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