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見到批文不敢怠慢,領蕭布衣入獄,蕭布衣見到裴茗翠的時候,差點沒有認出裴茗翠。裴茗翠沒有一絲被拷打的痕跡。可是她已經瘦得不像樣子。見到裴茗翠的時候,她正在劇烈地咳,而且一咳嗽起來,並沒有歇止的跡象。她雙頰深陷下去,一雙大眼也有些凹陷,只是眼中的一股火焰卻是旺盛。
裴茗翠的牢房可以說是最好的牢房,應用之物頗為完備,還有一碗藥。涼了,並沒有喝。她雖是重犯,卻沒有手銬腳鐐。坐在草蓆上,靠著牆,她更像準備一輩子住在這裡。
回想一年前那個英姿爽朗的裴茗翠,蕭布衣鼻子微酸,心中被針刺了下。
這是一個死結,沒有外人能夠解開。裴茗翠能解,可看起來她已經放棄。
蕭布衣想勸她振作。可見到她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見到蕭布衣望著自己,裴茗翠微笑起來,“蕭兄,你還好嗎?”
蕭布衣走過來,終於問道:“我還可以,你呢?”
裴茗翠四下望了眼,“我也還可以。對了,洛水之冰已經消融了吧?”
蕭布衣實在搞不懂裴茗翠詢問的含義,見到蕭布衣臉上的苦意,裴茗翠招手道:“來,坐,恕我懶得起身相迎,我其實一直在想,誰會第一個來看我?可我想了很久才發現,能來看望我的,除了你,已經沒有別人。”
說到這裡的裴茗翠笑起來,劇烈地咳,蕭布衣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只希望能減輕她的痛苦。
裴茗翠用手帕捂住了嘴,半晌抬頭道:“謝謝你。”
“其實你根本不必入獄。”蕭布衣還是忍不住道:“你何苦自討苦吃?”
裴茗翠輕吁了口氣,“你知道多少?”
蕭布衣微怔,“你說什麼?”
裴茗翠笑笑,斜倚在牆上,望著房頂,“我這一段時日難得的悠閒,可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是喜歡動心思,就算在牢獄中也是忍不住的想。我始終在想陳宣華這個人,我覺得已經有些眉目,你想聽嗎?”
“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蕭布衣皺眉道。
裴茗翠笑起來,又是咳,“我還需要休息嗎?”
“除了大業,除了聖上,除了玄霸兄,這世上本來還有很多值得你留戀的東西。”蕭布衣皺眉道:“現在的裴茗翠,已經不是一年前意氣風發,救人救已的裴茗翠。你這樣自甘放棄,說實話,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裴茗翠怔了半晌才問,“那你希望我做什麼?”
見到蕭布衣不語,裴茗翠幽幽道:“我的出身其實和蕭皇后彷彿,一直並不被家人器重。就算是我爹,對我也是淡漠,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姨娘的一句話而改變。我從一無所有到巔峰之境,再到一無所有,我還能承受地住。我一生中最愛的是姨娘,最忠的是聖上,最喜歡的男人是玄霸,可最敬佩的卻是你蕭布衣!”
她一口氣說出這些,喝了口水,壓住了咳,緩緩道:“你想要一個人死很容易,可你讓他服你,那就是難事,若是能讓我裴茗翠都佩服的男子,天底下實在不多。現在的我,身陷囫圇,別人只怕被牽連,躲避不及,你還能來看我,只憑這一點,我就知道,你把我當作了朋友。”
蕭布衣無奈道:“茗翠,你是我見過最有機心的女子,可你正因為機心太重,反倒作繭自縛。俗話說的好,退一步海闊天空,放下些東西,你得到的只有更多。”
“放下些東西,得到的只有更多?”裴茗翠喃喃念著這句話,苦笑道:“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道理都明白,可這一個放下,又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室內靜寂一片,蕭布衣卻是明白裴茗翠的苦。
“殺陳宣華的不是我。”裴茗翠突然道。
“你說什麼?”蕭布衣驚愕問。
“我知道外邊很多人都是懷疑我下手殺了陳宣華,可蕭兄當然知道,殺人有時候不見得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裴茗翠淡淡道:“你我都不是笨人,殺了陳宣華只能陷聖上於萬劫不復,我如何會選擇這種笨法子?其實這本來是一場局,我親自佈下,作繭自縛,一敗塗的,怨不得旁人。”
見到蕭布衣皺眉,裴茗翠凝聲道:“陳宣華這人來的古怪,她勸聖上開無遮大會,我認為必定會有古怪,請聖上准許我佈局。聖上畢竟待我不薄,這才讓我全權處置。我留意的人除了宇文述外,其實還有一個人,叫做宋子賢。”
“宋子賢是誰?”蕭布衣奇怪問。
“宋子賢是唐縣人,離東都不遠,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