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了一步,然後到梳妝間拿出化妝盒返回鏡前,企圖把一個滿分的少婦改判成及格的少女形象。她明白玉不經打磨,也不過是塊石頭。這時,一個聲音塞進耳朵。
“你是要幹什麼去啊?”
陳忱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孟雪聞聲把目光瞄向樓梯,見陳忱邊向下走邊穿著一件藍色的T恤衫,兩隻手正忙著向下拉扯著,欲遮住腰間那肥碩的贅肉,一條黑白花相間的沙灘褲很隨意地歪在身上,上身那健壯的肌肉似乎不堪束縛,都暴突著拱著衣衫,胯間那個東西似乎還沒有偃旗息鼓,鼓鼓囊囊的一大團。她微微笑了一下,剛要說話,卻聽陳忱道:
“怎麼,你笑什麼?才考上博士就看不上我了,是不是?”
“你這個人……”孟雪停住正在化妝的手,吐出半截話後,看了下客廳裡那仿古式落地大鐘,又繼續忙著化妝。誰知道陳忱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拿走了化妝盒。
“你幹什麼呀,你?”孟雪欲奪回來,“快點給我,別誤了時間!”
“你先告訴我去什麼地方。”
“唉!”孟雪嘆口氣,無可奈何的樣子,“我給楊博士介紹個女朋友,晚上六點三十分在東城肯德基店見面,那裡比城裡的要安靜得多。”
“哪個楊博士?”陳忱咄咄逼人地問。
“你呀,”孟雪邊照鏡子邊用手指塗勻臉上的粉底邊說,“你不是見過他嗎?我這博士入學考試,有門專業課在學校讀碩士時還沒開課,前段時間聽了他的課,抓到重點內容,順利地透過了考試,這麼大的忙都幫了,我也應盡我所能為他做點什麼吧?”
“哦,我明白了,”陳忱眯著眼睛審視妻子的表情說,“這生孩子做媒婆自古以來都是女人的專長,可是你也夠趕時髦的了,時下某些貪慾的人時興給貪官‘性賄賂’,你這樣把一個妙齡女子奉獻給楊博士報恩,有什麼不同?”
“你這叫什麼話啊?!你把我當成‘拉皮條’的了?”孟雪有些慍怒,“俗!你真俗氣!這叫‘友情互助’,懂不懂?他這樣一個歸國博士,大齡青年,我幫助他成個家,有什麼不好呢?”
“哼,”陳忱悻悻地說,“就算是你給別人介紹女朋友,也不至於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妖豔吧,這化妝品對女人來說,是信心;可對男人而言,是幻覺啊!做媒婆,做媒婆,你是要把別人做了去,還是要把你自己做了去?”
“你……”孟雪瞪著眼睛,一把搶下陳忱手中的化妝盒,甩下一句,“無聊!”
嗓子眼裡仍有無數的蚯蚓在爬,她又高聲地說道:“你是不是太霸道了?大白天的,硬是把我拖回來上床,我已經被你搞得精疲力竭了,哪有力氣再去迎戰另一個?如果你不放心,跟蹤啊。”
說著她把那挑戰的眼光投向陳忱,陳忱竟異常靜默地觀望著妻子,任憑她近似大吼的聲音在近六十平方米的敞開式的客廳餐廳一體的空間裡迴盪。孟雪三下兩下生氣而幽怨地結束了化妝,走到門前。陳忱竟沒有阻攔,卻聽他終於叫道:“誰去接小孩子?”
“當然你去……”孟雪毫不相讓地大叫,“每天都是我接我送,你成天不在家,出差才回來就和我吵,你也該儘儘做父親的義務了!”
說罷,孟雪轉身,聽到陳忱在身後“嘿嘿”地乾笑著說,“去就去唄……”
孟雪出了家門,直奔肯德基店。一路上,對陳忱那段“做媒婆把自己做了去”的言論啼笑皆非。想當年認識楊博士比認識陳忱還要早。那時的楊博士還是學校裡的留校生,孟雪是在讀碩士。畢業後,孟雪進入和學校僅一牆之隔的東南研究院工作。幾年後,楊博士飛越大洋,在彼岸修了個洋博士之後,又去日本做了一年的博士後,載滿沉甸甸的收穫,歸國了。就在近十年的稀疏的交往中,她和楊博士的友誼一直都是那麼清純,像淡淡的茶水。那是一種友誼,否則,與她結婚的就不是他陳忱了——陳忱今天的妒嫉真是多餘!孟雪瞄了眼手腕上的表,看看時間不夠了,她請計程車司機開快些,那司機便抄小路就近走。
車窗外的行人一閃而過,路邊的榕樹連綿不斷地迎接著她,她觀賞著這風景,心底探尋著春天的資訊。馨城地處中國的東南方,亞熱帶的氣候使得它一年四季如春,而真正的冬天過去春天來臨時,一切都靜悄悄的,無聲無息,樹葉依舊不折不扣地綠著,花依舊不屈不撓地開著。這冬春的過渡平坦得像高速公路,全不似北方那樣大起大落黑白分明的四季輪迴。忽然,前面一片嘈雜,司機不得不放慢速度,因為他的車頭已經緊貼前面行人的大腿了。孟雪越是著急越是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