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豪遭如此冷遇,出了孟雪的圈子,暗罵:這女人在變相罵我冷血動物!於是,拿出手機,拼命給孟雪發下流的簡訊息。遠遠地瞧見孟雪看了下手機就再也沒看。他德行差,但智商可不差,他意識到,孟雪已經關機了。
隨著夕陽的餘暉散盡天邊的時候,全國書市會務組結束了下午的簽名售書。陳忱樂呵呵地來接孟雪,他已經在馨城大酒店訂了一桌,準備給老婆開慶功宴。孟雪高興地和陳忱講述著那一對青年男女給自己帶來的好運氣,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想找到那年輕女子,一定要送她一本書。陳忱當了個極忠實的聽眾,微笑不語。
進入333號包間,孟雪驚呆了:書市上那一對青年人正坐在那裡說說笑笑,看到孟雪夫婦都笑著站了起來。
“我來介紹一下,”陳忱笑著說,“小王和小李都是我們公司的員工,經常在春節晚會的時候演‘雙簧’,怎麼樣,評委,今天的戲能否評個‘冠軍’呢?”
孟雪忙笑著請他們坐下,之後,在桌子底下,幸福地狠掐了把陳忱的大腿,陳忱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引得大家全笑了。笑聲過後許久,陳忱大腦裡天生的小飛蟲還是衝出了他的嘴巴:“怎麼樣,還是你老公我本事大吧?”
然而,這幸福的時刻是多麼的短暫而不可再求啊!
當她開啟手機後,一條黃色簡訊息出現了……
天哪!這個方國豪到底要幹什麼?
連續幾天,每天都要收到方國豪數不清的黃色下流簡訊息。攪得孟雪心神不寧,精神幾近崩潰了,在家裡的時候,她被迫關機,在實驗室的時候,她不得不關機。可是,那手機總要開的,而每要開手機的時候,那種恐懼厭惡交織的心情使得那手指幾乎不敢碰觸按鍵,而當她終於按下去的時候,那一連串的簡訊息就如浸過毒藥的飛彈一樣,閃著熒光呼嘯著轟炸而來……
從上海受辱以後,孟雪對方國豪所做的一切都不予理睬,後來實行逃避,可是現在她已經逃不過這種騷擾,那麼就去接受吧,她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於是,這一天,她收拾了十幾張的公證書放在手提袋裡,那裡滿載著方國豪黃色資訊,這些騷擾她的生活,使她日日不得安寧的證據都將送上法庭。她在法院門前徘徊著,那國徽鮮紅而碩大,高高地掛在大樓的牆面上,好似一切陰暗都逃不過它的威嚴。如果她把手中的這些黑黃色的簡訊息都置身於火一樣的紅色之中,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將如漫天的雪花,飛揚在自己熟知的、未曾相知的人們中,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啊,她不敢想象!可是……
一聲刺耳的警笛呼嘯著灌進孟雪的耳朵,一輛警車閃過孟雪身邊,在那鮮紅的國徽下戛然而止。孟雪的瞬間的思想全被這警車捲去了,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警車。這時,那車門開了,走下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後,一個男人走下了車,接著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也跟著下來了。孟雪轉身欲走,驀然覺得那男人的身影是那麼熟悉——賈博士!她猛轉身看個究竟,一道銀白的強光橫掠而來,就在她伸手遮擋光芒的剎那,她看到賈博士那雙曾經牢握自己的雙手的腕上銬著一雙銀鐲子。隨著這白色的耀眼的光芒被頭頂上那鮮豔的大紅色迅速吞沒的
時候,賈博士被警察押著進入法庭。
唉!一聲哀憐的嘆息在心底翻騰了一下就平息了。賈博士犯了什麼法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那人生中一段小插曲永遠地被不停息的生活所淹沒。對她來說,這個賈博士再差,似乎也勝得過方國豪!可是,在法院,仇家終究要在此對簿公堂,狀告方國豪,自己就能脫了干係嗎?
終於,她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方國豪的電話,和他約定了相見的地點。
黃昏時分,十里江濱公園裡的小徑上沒有遊人,惟有孟雪獨自徘徊著。冬日的寒風陣陣襲來,使得她不由得把風衣的領子豎起來,頭深深地縮了進去。然而風依舊拼命鑽進來,冰冷著她的身體。她背個義大利名牌手提袋,這是陳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而現在她感到這包竟如此沉重,好像被捆綁石頭沉入海底的屍首一般。她的手還是伸進了包裡,拿出了厚厚一沓的公證書,揚起了手臂,真恨不得把它們全拋進江裡,隨著江水流去,遠遠地離開,永遠……可是,她顫抖著雙手捏緊它們,緩緩地垂落,如一個孕婦抱著胎死的嬰兒。她明白,撒盡這些,還會再來這麼多,也許更多,她再也無法忍耐如此的屈辱了……她的內心因為憤怒而顫抖著——自己和方國豪也應該有個了結了!
那個方國豪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孟雪合上手機,木然地迎風立在江邊,她不再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