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孟雪牙齒縫裡擠出一句惡狠狠但絕對代表她的心的幾個字:“放開我!我想宰了你!”
然而,這一切都好似無聲電影,被一輛黑色的車裡一雙紅色的眼睛看了個全部。當看到兩個人擁抱接吻的時刻,那人身子一挺,剛要推開車門,卻見孟雪轉身離去,疾步奔向公園大門的女人是孟雪,那人一拳砸在汽車方向盤上。
孟雪回到家裡,保姆告訴她陳忱也才回來,還沒吃飯,在樓上呢。孟雪就走向旋轉樓梯。
夜晚,起風了,黑濛濛的天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不知道何時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冬雨。橘黃色的街燈閃爍江濱兩岸,馬路和江水同樣泛著碎金般的光芒,給夜色增添了神秘而具有誘惑的色彩。孟雪看到陳忱站在露臺的蓮花瓷瓶護欄邊,那寬大的背影和左側的三角梅花樹擋住一片江濱燈火的光亮。孟雪踏入露臺,夜風霎時吻遍周身,涼意侵襲著她,她一陣哆嗦,走到了陳忱的身邊,陳忱居然像沒感覺到她存在似的。
“多麼美好的江濱風景啊!”
陳忱幽幽的聲音被夜空吸了進去。
“你沒看到嗎,那有一對狗男女在偷情……”
孟雪只感到一陣冷風颳過,刺入骨髓般,痛徹周身。
此時的陳忱卻一把抓住三角梅的花瓣,用力一捋,那花瓣窸窸窣窣地墜落了,接著那花樹枝“啪”地一聲斷了。在朦朧之中,孟雪看到陳忱看了看手,那隻手上,一股黑色的暗流像蟲子一樣蠕動著,滑落下去,滴滴答答地砸到地上。
出血了!孟雪抓起了陳忱的那隻流血的手,然而,她的手被那隻流血的手用力甩掉了。陳忱轉身的動作掀起了一陣風,風把他捲入了房間,她隨他走入臥室。
“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這麼好的別墅給你住著,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嗎?”
陳忱因為氣憤而漲紅了臉,絡腮鬍子因為充血變成青筋一樣,根根都挺了起來,“還要跑到野男人的床上?”
“我……”孟雪欲申辯,可她張口結舌,只痛苦地呻吟了一下,而後默默地搖搖頭,一行淚水嘩嘩滾落。
“不是我自己跑上去的……”孟雪終於大聲地爭辯道。
這一句解釋把陳忱的最終猜測變成了事實。震怒中的陳忱來到站在衣櫃旁的孟雪身邊,揚起手來“啪”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孟雪頓感耳鳴眼花,一個趔趄,可她扶著衣櫃終於沒有倒下。
然後,她緊咬嘴唇,似乎要硌出血來,牙齒縫裡擠出一串詞彙,“我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不用你的、不住你的,行不行?我還有一份工作呢,我還能養活我自己!”
說罷,她站起身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衣物,出了家門。
冬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和著她臉上的淚水,冰涼而寒冷,凜冽的江風撲身而來,她不住地顫抖著。她努力控制著充盈的淚水,命令它們不要再流出來。和陳忱結婚許多年來,共同生活中吵架鬥嘴經常發生,這都緣於陳忱那種征服的強烈慾望,雖然,陳忱越是這樣,夫妻之間越會無端地產生許多矛盾,反抗也愈演愈烈,彷彿一隻皮球摔在地上,力氣越大,反彈得越高,其實都是雞毛蒜皮的事兒,陳忱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她,而今天,他的這一巴掌打得太重了,到現在那臉頰上好似還有一團火在冬日的嚴寒中燃燒著。
本來,黃浦江邊的那一幕,她都想把那一切留在上海,過去了的事,也好比一塊石子扔到海里,就被大海吞沒,或者就當覆水入地風乾了。她也曾經想向丈夫述說,祈求原諒,他那玩笑的話她還記得真切:“……被強暴……我就全當腳踏車給人家騎了一圈又送回來了,值得慶幸的是還沒偷走就行了哦!”可是,真有此事的時候,他還能做到如此寬容嗎?於是,她想默默忍受一次屈辱總比一個家庭的破裂損失小,所以,就自己承擔一切心痛。然而,這個方國豪!哼,方國豪沒日沒夜地性騷擾——他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罷休嗎?
灰濛濛藍幽幽的天色中,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懸浮西天,輪廓清晰,但卻是那麼亮而不明,它好似一個發光體卻又不像,漫天迷濛的東西似乎張著無數的小嘴兒,把它的光芒咬住了,吞沒了,吸盡了,惟有圓圓光球兩側獨立地懸掛著兩抹狹短的光帶,是那麼耀眼,那麼色彩斑斕!這——到底是些什麼?是日掛雙珥還是月掛雙珥?那圓圓的東西到底是太陽還是月亮?忽然,那圓圓的東西邊緣泛起細密的波紋,那波紋蔓延到如耳的光帶,模糊著它,席捲著它,天地剎那間旋轉起來,充滿一片混沌,彷彿宇宙未開始的天象,接著就是一派令人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