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一望而知是個極厲害的人物。當時由魏老頭親自為他引見胡雪巖和張胖子。尤老五因為胡、張二人算是他『老頭子』的朋友,所以非常客氣,稱胡雪巖為『胡先生』。
『這位胡老哥是「祖師爺」那裡來的人。』漕幫中的秘密組織,『清幫』
的翁、錢、潘三祖,據說都在杭州拱宸橋成道,所以魏老頭這樣說。
『這就象一家人一樣了。』尤老五說∶『胡先生千萬不必客氣。』
胡雪巖未曾答口,魏者頭又說∶『胡老哥是外場人物,這個朋友我們一定要交。老五,你要叫「爺叔」,胡老哥好比「門外小爺」一樣。』
尤老五立即改口,很親熱地叫了聲∶『爺叔!』
這一下胡雪巖倒真是受寵若驚了!他懂得『門外小爺』這個典故,據說當初『三祖』之中的不知哪一們,有個貼身服侍的小童,極其忠誠可靠,三祖有所密議,都不避他。他雖跟自己人一樣,但畢竟未曾入幫,在『門檻』
外頭,所以尊之為『門外小爺』。每逢『開香堂』,亦必有『門外小爺』的一份香火。現在魏老頭以此相擬,是引為密友知交之意,特別是尊為『爺叔』,便與魏者頭平輩,將來至少在松江地段,必為漕幫奉作上客。初涉江湖,有此一番成就,著實不易。
當然,他要極力謙辭。無奈魏老頭在他們幫裡,話出必行,不管他怎麼說,大家都只聽魏老頭的吩咐,口口聲聲喊他『爺叔』。連張胖子那個性劉的朋友,和通裕的顧老闆也是如此。
『老五!浙江海運局的王大老爺,還送了一桌席,這桌席是我們松江府送的,王大老爺特為轉送了我。難得的榮耀,不可不領情。』魏老頭又說∶「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先到船上替我去磕個頭道謝。『
『不必,不必!我說到就是。』胡雪巖口裡這樣客氣,心中卻十分高興,不過這話要先跟王有齡說明白,尤老五去了,便不好亂擺官架子,因而又接上一句∶『而且敝東家赴貴縣大老爺的席去了。』
『那我就明天一早去。』
於是胡雪巖請尤老五派人到館子裡,把那一桌海菜席送到魏家。魏老頭已經茹素唸佛,不肯入席,由尤老五代表。他跟胡雪巖兩人變得都是半客半主的身分,結果由張胖子坐了首席。
一番酬勸,三巡酒過,話人正題,胡雪巖把向魏老頭說過的話,重新又講一遍,尤老五很友好地表示?『 一切都好談,一切都好談!』
話是如此,卻並無肯定的答覆,這件事在他『當家人』有許多難處,幫裡的虧空要填補,猶在其次,眼看漕米一改海運,使得江蘇漕幫的處境,異常艱苦,無漕可運,收入大減,幫裡弟兄的生計,要設法維持,還要設法活動,撤消海運,恢復河運,各處打點託情,哪裡不要大把銀子花出去?全靠賣了這十幾萬石的糧米來應付。如今墊了給浙江海運局,雖有些差額可賺,但將來收回的仍舊是米,與自己這方面脫價求現的宗旨,完全不符。
胡雪巖察言觀色,看他表面上照常應付談話,但神思不屬,知道他在盤算。這盤算已經不是信用方面,怕浙江海運局『拆爛汙』,而是別有難處。
做事總要為人設想,他便很誠懇他說∶『五哥,既然是一家人,無話不可談,如果你那裡為難,何妨實說,大家商量。你們的難處就是我們的難處,不好只顧自己,不顧人家。』
尤老五心裡想,怪不得老頭子看重他,說話真個『落門落檻』。於是他用感激的聲音答道∶『爺叔!您老人家真是體諒!不過老頭子已經有話交代,爺叔您就不必操心了。今天頭一次見面,還有張老闆在這裡,先請寬飲一杯,明天我們遵吩咐照辦就是了。』
這就是魏老頭所說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胡雪巖在思量,因為自己的話『上路』,他才有這樣漂亮的答夏。如果以為事情成功了,那就只有這一次,這一次自然成功了,尤老五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但自己這方面,既然已知道他有難處,而且說出了口,卻以有此漂亮答覆,便假作痴呆,不談下文,豈非成了『半吊子』?交情當然到此為止,沒有第二回了。
『話不是這麼說!不然於心不安。五哥!』胡雪巖很認真他說∶『我再說一句,這件事一定要你們這方面能做才做,有些勉強,我們寧願另想別法。
江湖上走走,不能做害好朋友的行當。『
『爺叔這樣子說,我再不講買話,就不是自己人了。』尤老五沉吟了一會說,『難處不是沒有,不過也不是不好商量。說句不怕貴客見笑的話,我們松江一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