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略等一等,等錢莊的夥計一到,湊夠了銀錢,我們馬上動手。好在只是畫一個花押,快得很。』
這樣一說,小狗子就又只好耐心等候,但侷促不安的情狀,越來越明顯。
胡雪巖冷服旁觀,心頭疑雲愈密,暗暗又打了第二個主意。
正想託詞把週一鳴找到一邊商量,那守候的夥計出現了,他也很機警,提著茶壺來沖茶,暗中使了一個眼色,竟連週一鳴都不曾發覺。
於是胡雪巖告個便,在另一層中見著阿巧姐,悄悄說道∶『回頭我引一個人出來,你細細看,不要作聲。我馬上又會回來。』
叮囑完了,仍回原處,對阿巧姐的丈夫招招手。那個畏畏縮縮的中年人,只是望著小狗子,用眼色在討主意。
『胡大老爺,你有啥話,跟我說!』
『沒有啥要緊話,不過,這句話也不便讓外人聽見。』胡雪巖又連連招手,『請過來,請過來。』
鄉下人縱或不上『檯盤』,但私底下說句話,何至於如此畏縮不前?所以小狗子不便再加阻撓,那個姓陳的,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主人出去。
胡雪巖是何等角色?一看這姓陳的,木頭人似地只由小狗子牽線,便不待阿巧姐來『驗明正身』,即已料到了七八分,因而引到外面,面對著阿巧姐所隱藏的窗戶,他開口第一句話問的是∶『你到底姓啥?』
『我姓陳。』
這句話答得極爽利,顯見不假,於是胡雪巖又問第二句∶『你是阿巧姐的什麼人?』
這句話問得他顯了原形,支支吾吾地囁嚅著不知所云。果然,胡雪巖暗叫一聲∶慚愧!若非臨時靈機一動,叫小狗子騙了一千多兩銀子去,那才真是明溝裡翻船,吃了虧還不能聲張,聲張出去,是個絕大的話柄。
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臉上卻是聲色不動,反倒好言安慰。『老陳,小狗子玩的把戲,我都曉得,你跟我說實話,我不難為你。回頭在小狗子面前,我也不識破,免得害你為難。』
最後這句話,說到了這個老實人心裡,『胡大老爺,我跟你說了實話,』
他很認真地問∶『你真的不會告訴小狗子?』
『真的。你要不要我罰咒?』
說到這話,姓陳的放心了,當時將內幕實情,和盤托出,他是阿巧姐的堂房『大伯子』,欠了小狗子的錢,所以不得不受小狗子的挾制,讓他來冒充阿巧姐的丈夫。講明瞭舊欠一筆勾銷,另外送他一個大元寶。
有這樣荒唐事!胡雪巖問道∶『你不怕吃官司?』
『我也怕!』那姓陳的哭喪著臉說,『小狗子說不要緊,中人、代筆都是自己人,告到縣衙門裡,只說那張筆據是假的,根本沒得這回事。』
『這傢伙!』胡雪巖心想,小狗子倒厲害,要讓他吃點苦頭,於是悄悄
說道∶『你不要怕,回頭他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你只要咬定不曾跟我說實話,小狗子就不會怪你了。』
腦筋簡單的人,只有這樣教他,姓陳的倒也心領神會,連連點頭,只說∶『曉得,曉得。』
相借回了進去,小狗子的臉色陰晴不定,但等胡雪巖說出一句話來,他的神態馬上又輕鬆了。
『來,來!』胡雪巖說∶『我們就動手,立好筆據,你們抬了銀子,早早回木瀆,大家省事。』
週一鳴不知就裡,只當已經證實,姓陳的果真是阿巧姐的丈夫,得此結果,總算圓滿,於是欣然安設筆硯,讓小狗子把筆據鋪在桌上,首先在中人名下畫了花押,接著是小狗子和代筆拈起筆來畫了個『十』字,最後輪著姓陳的,『十』字都不會畫,只好蘸了印油,蓋個手印。
手續齊備,該當『過付』了,胡雪巖說∶『老周,你是中人,先把筆據拿好,等付清了款子,再把筆據交給我。』說著,略微使個眼色。
週一鳴恍然大悟,還有花樣!一把就將筆據搶在手裡,一折兩,兩折四,緊緊捏住。
於是胡雪巖又說∶『婚姻大事,合也好,分也好,都要弄得清清楚楚,現在筆據是立下了,不過男女兩造,只有一造到場,而且就是男方,我們也是初見。』他問週一鳴∶『老周,你是中人,萬一將來有了糾葛,你怎麼說?』
週一鳴知道他是有意作此一問,便裝作很詫異地說∶『有什麼糾葛?』
『是啊!』小狗子也趕緊介面,『有啥糾葛?絕不會有的。』
『不然。』胡雪巖向姓陳的一指,『我看他不大象阿巧姐的丈夫,剛才私底下問了一聲,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