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說。』胡雪巖指著他手中的紙問∶『這是什麼?』
『兩通訊稿子。你看吧!』
一通是致王有齡的,請他出信給何桂清,介紹古應春去謁見,一通是致劉不才的,要他到上海來。胡雪巖看完,仍舊交了回去,請古應春譽正發出。
要談的事,就是這些。開出飯來,正在喝酒,阿巧姐到了,大大方方的一招手,最後向怡情老二拋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後房會談心。
『真不錯!』古應春望著阿巧姐的苗條背影說,『是揚州「瘦馬」的樣
子。『
『什麼「瘦馬」?活馬!』尤五笑道∶『小爺叔,你怎麼謝媒?』
『謝你,還是謝老二?』
『我當差應該,自然是謝老二。』
『那容易。回頭我要到洋行裡去,挑點首飾,老二一起去好了,她喜歡什麼,我就買什麼送她。』
『說說笑話的,何用你如此破費?不過,』尤五向後房望了一眼,放低了聲音說∶『你買首飾給哪個?阿巧是厲害角色,你不要做「洋盤」!』
『如果她是厲害角色,就不會當我洋盤。』
『對!』古應春擊節稱賞,『小爺叔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深極了。』
『也好!』尤五笑著對胡雪巖說,『你也難得做一回洋盤,就帶著她去好了。老二就不必了。』
『一起去,一起去!』胡雪巖說。『打攪老二的地方很多,我本來想送她點東西,表示表示我的意思。』
『回來再說吧!』尤五不置可否。
於是喝著酒談些夷場趣事。不久,看見怡情老二和阿巧姐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一個是春風滿面,一個是故作矜持,反正神色之間,都顯得不平常。
『都坐下來吃吧!』
怡情老二坐下來當女主人,阿巧則無論如何不肯,說『沒有這個規矩』,侍立在旁,遞菜熱酒,三個男的主客,視線都斷斷續續地跟著她轉,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二小姐!』她說,『沒有事情我就轉去了。』
『不要走,不要走!』尤五首先就喊。
『讓她走吧!』怡情老二向尤五拋過去一個眼色。
等阿巧姐走了,才便於說話,她說,阿巧姐把昨夜的事都告訴她了。阿巧姐不知道胡雪巖是打的什麼主意?如果真的喜歡她,她願意陪著一起玩,倘或以為是尤五和怡情老二的面子,不能不對她敷衍敷衍,那就大可不必了。
『人在這裡』,尤五指著胡雪巖對怡情老二說,『你自己問他。』
『胡老爺,』怡情老二笑嘻嘻地問道∶『昨天夜裡是怎麼想了想,不願意理她了?』
『我沒有什麼不願意,我是怕她不願,心想不必勉強。』
『怎麼?』尤五大為詫異,『昨夜你沒有理她?真的是「幹鋪」?』
胡雪巖點點頭說∶『這也是常事!』
『叫我就煞不住車。』尤五看一看怡情老二說,『我是怕她「三禮拜、六點鐘」,不然我早就動腦筋了。』
『你不要扯到我身上!』怡情老二譏嘲地說∶『你動得上腦筋,儘管去動。阿巧姐眼界高得很,不見得看得上你,現在有胡老爺一比,你更加「鼻頭上掛鹽魚——嗅鯗」!』
她這樣一說,古應春和尤五都笑了,胡雪巖卻有點不明白,『什麼叫「三禮拜、六點鐘」?』他問。
『這是夷場上興出來的一句俗話,』古應春為他解釋, 『三禮拜「廿一日」,六點鐘「酉」正,合起來是個什麼字?你自己去想。』
『原來是說老二會吃醋!』胡雪巖說∶『老二不是那種人,再說,尤五哥也不會讓老二吃醋,不然,我們在旁邊的人也不服。』
由這兩句話,怡情老二對胡雪巖更有好感,決心要促成他與阿巧姐的姻緣,便趁尤五和古應春談他們都相識的一個熟人,談得起勁時奇#書*網收集整理,招招手把胡雪巖找到一邊,探問他的意思。
『胡老爺,你是預備長局,還是短局?』
『長局如何,短局又如何?』
『短局呢?我另外用人,你借一處小房子,或者就在樓下,那家房客就要搬了,大家住在一起熱鬧些。長局呢?事情比較麻煩,阿巧姐是有男人的,在木瀆種田,不過也不要緊,包在我身上,花個二三百兩銀子∶就可了結。
阿巧姐身上沒有什麼虧空,胡老爺,『怡情老二很熱心的說,』這件事,只要胡太太那裡沒有麻煩,你大可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