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方便,料知在這事有轉機,難題將可解消的時候,他們倆必有一番款款深談,但如果這樣說,即使古應春肯留下,七姑奶奶也不會答應,所以他只往自己這方面找理由。
『老古,不必!我跟五哥有幾句話要說,你不必陪我。』
『那麼,』古應春躊躇著問道∶『你們在哪裡?我回頭來尋你們。』
『這樣,』尤五向胡雪巖說,『我們到老二那裡去坐一坐。』
約定了地方,尤五陪著胡雪巖安步當車,到了怡情院。怡情老二出堂差去了,新用的一個孃姨阿巧姐十分能幹,一面應酬著把客人引入大房間,一面派『相幫』去催怡情老二回來。
『怎麼玩法?』尤五問道,『是邀人來吃酒,還是打牌?』
『打牌不必了。』胡雪巖看那阿巧姐白淨俏刮,一口吳儂軟語,比怡情老二說得還道地,大有好感,所以自告奮勇,『我來做個「花頭」。擺個「雙臺」吧!』
『胡老爺有多少客人?』阿巧姐說∶『客人少了,擺雙臺不象呢。』
『擺雙臺』不一定擺兩桌,她這樣說是表示當客人『自己人』,替他節省,胡雪巖對花叢的規矩還不大在行,不知如何回答?尤五卻懂她的意思,同時料知胡雪巖一時不會有什麼客人要請!便老實說道∶『阿巧姐的話不錯!
要做花頭,有的是辰光。等老二來了再說。『
阿巧姐也附和著,胡雪巖只好作曇。兩個人在套房裡,隔著一隻煙盤,躺在紅木炕床上閒談著,等候怡情老二。
『這個陳巧孃姨倒還不錯。』胡雪巖說,『今年快三十歲了吧?』
『怎麼樣?』尤五笑道∶『我替你做個媒,好不好?』
胡雪巖笑而不答,自是默許之意,正想開口說什麼,只見門簾掀處,怡情老二翩然出現,見了胡雪巖少不得有一番殷勤的問訊。接著,古應春也到了,他要搶著作東,北里冶遊,有套不成文的法則,作主人必在相好的地方,吃了這家到那家,名為『翻檯』,古應春為了生意上交際的需要,有個相熟的戶頭,名叫『虹影樓老七』,就在前一條弄堂『鋪房間』,約胡雪巖先到那裡吃一臺酒,再翻回來在怡情院吃消夜。
『沒有這個規矩。』怡情老二反對,『自然是先在這裡擺酒,再翻到虹影樓去。』。
胡雪巖也認為應該這樣,但尤五另有打算,搖手說道∶『照老古的辦法。
回頭來吃消夜。小爺叔不回絲棧了,今天晚上在你們這裡「借幹鋪」。『
既然如此,當然是先到別處吃花酒,最後回到怡情院,吃完消夜,就可安歇,不必再挪動了。所以怡情老二點頭同意,而且打算著陪尤五住到『小房子』去,將自己在怡情院的房間,讓給胡雪巖住。
於是一起到了虹影樓,進門落座,古應春就叫取紙筆寫請客票。胡雪巖征塵甫卸,憚於應酬之繁,便阻止他說∶『算了,算了!就我們三個人玩玩吧!』
這一來改了寫局票,第一張是怡情老二,寫完了,古應春拈筆問胡雪巖,『小爺叔,』他改了稱呼,『叫哪個?是不是以前的那個眉香老四?』
『市面勿靈!』虹影樓老七介面,『眉香老四上一節就不做了。』
『這樣吧,』尤五代為做主,向古應春說道∶『你們做個「聯襟」吧,叫老九來陪小爺叔。』
『老九?』古應春說,『老九是「清倌人」!』
不曾『梳攏』的雛妓叫『清倌人』,古應春的意思是提醒尤五,胡雪巖如果叫『虹影樓老九』的局,只能眼皮供養,而胡雪巖卻瞭解尤五的用心,趕緊說道∶『就是清倌人好。』
這一說,主隨客意,古應春便把局票發了出去,一個在樓上,一個隔一條弄堂,不費工夫,所以等席面擺好,怡情老二和虹影樓老九都到了,各人跟著一名提了胡琴的『烏師』,準備清唱下酒。
席面甚寬,『小姐』不必按規矩坐在客人身後,夾雜並坐,胡雪巖拉青虹影樓老九細看,見她劉海覆額,稚氣未脫,便問∶『你今年幾歲?』
『十五。』
胡雪巖看一看虹影樓老七,再回臉看她,一個鴨蛋臉,一個圓臉,面貌神情,完全兩路,因又問道∶『你們是不是親姐妹?』
問到這話,虹影樓老九笑而不答,古應春介面說道∶『哪裡來這麼多親姐妹?不過,老九的事,老七做得了主。』
胡雪巖懂他的意思,倘若有意梳攏,不妨跟虹影樓老七去談,他無意於此,就不介面了。
『老九!』古應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