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的場合,他要幫著胡雪巖應酬,一時無法去盤根問底。
『吃飯還早,』劉不才這時已很起勁地在拉搭子了,『我們怎麼玩?請俞老出主意。』
『都是自己人,不好當真。』俞武成說,『今天妙珠從良,我們該有點意思,我出個主意,請大家公斷。我們推一桌輪莊牌九,贏了的不準落荷包,都拿出來,替妙珠置點啥!』
『不必,不必!』胡雪巖急忙辭謝∶『沒有這個規矩。』
大家都贊成,只有胡雪巖堅辭不允,俞武成心直口快,便即問道∶『老胡,你是不是怕我們掃了你的面子?』
『大哥!』胡雪巖覺得他的話不中聽,但不能不表示惶恐,『你怎麼說這話?我只好不響了。』
『對!』俞武成笑道∶『不是我這樣子說,沒有辦法叫你不開口。來,來,我痴長兩歲,第一個莊該我。』這桌牌九,味道特別,大家都想輸幾文,讓妙珠有點好處,結果反而扯平了,四個莊,俞武成、劉不才、古應春、楊鳳毛分別推完,結帳只多了兩百五十兩銀子。
『這不夠!再來!』俞武成擄過牌來洗著,『這一下推小的,大家放開手打。』
於是下風出手都不能太少,檯面上有一千六百兩銀子,擲骰分牌,他看了一下,扣住牌不響,三門翻牌,點子都不小,俞武成輕輕將牌一掀,一對寶子,統吃。
『夠了,夠了!我替妙珠謝謝。』俞武成將牌一推,拿銀票集中在桌子中間,笑盈盈地站起身來。
一方牌九隻推一條便散場,劉不才賭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回見過這種事。輸錢還在其次,賭癮被勾了起來,未免難受,但亦無可奈何,只能罷手。
古應春的感想不同,『俞老真是快人快事!』他說,『我就佩服這種爽快的性子。』
俞武成本來就覺得得意,聽古應春這一說,越發有興,不假思索地大聲說道∶『今天我們索性再做件痛快的事。我一說,大家贊成,不過,老胡不
準開口。『
『何以不准我開口?』胡雪巖笑著抗議。
『怕你煞風景┅┅』
俞武成剛說了這一句,古應春已猜到他的心裡,深怕一個說出口,一個有推託,好事變成僵局,所以急忙攔在前面說∶『俞老,俞老!你請過來。』
拉到旁邊一問,果不其然,俞武成就趁此刻,要為胡雪巖與妙珠撮合,現成的酒席,便是喜筵,賀客賀禮,也都來了。辦了喜事,胡雪巖明天好回蘇州去幹正經。
『俞老,你的美意,我那位小爺叔一定感激。不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到底有何難處,還不曉得。你老的一句話,重似千金,說出來,他不能說個不字,但心裡如果有什麼嘀咕,想來你也不願意。交朋友,總也彼此絲毫無憾,你說是不是呢?』
『絲毫無憾』這句話,俞武成聽不懂,但他的意思是很容易明白的。仔細想一想,自己有點冒失,說出話來,收不回去,面子上下不來,豈非自討沒趣?這樣想著,便對古應春油然而生敬服之心。
『不錯,不錯。老古你想得周到,如今,你看這件事怎麼辦?』
古應春知道他好熱鬧,更知道他的性情是那種自以為是好意,便不許人不受的紈袴脾氣。再細想一想胡雪巖的態度,對妙珠已經回心轉意好事有望,便答應由他去作個探問。
私下一談,胡雪巖的答覆是古應春再也想下到的,『我已經叫老周接妙珍來了。』他說∶『俞老一開口,我就懂了,既然如此,回頭就煩你們兩位跟妙珍談一談,什麼都好答應,只有一樣∶不能老住在外面。』
『小爺叔!』古應春楞了一下說∶『我曉得你意思已經活動了,不想變得這麼快?是怎麼想了一想?』
男女間事,無理可喻,胡雪巖的改變心意,是決定於重新貼上『胡寓』
門牌的那一刻,而到底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決定貼上『胡寓』的門牌,是為了妙珠忽作懸崖勒馬之計而受了感動,還是一時興起?已莫可究詰。不過,他是個不肯欺心的人,既然有此決定,即令不為人知,亦不可相負。至於趁今天納寵,無非不願辜負朋友的好意,樂得『湊興』。
感到興趣的,自然不止俞武成和古應春,未吃喜酒,先鬧新房,都擠在妙珠屋中,歡然諧笑。等妙珍一到,俞武成和古應春『做媒』,代為談判條件,問她有何要求?
『我沒有要求,這是件好事,我只有高興。不過,我總得問問妙珠的意思。』
這是理所當然的,便讓她們姐妹密談。妙珍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