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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當然深知他的長處,但他的短處實在也不少,只能為將,不能做官。這回彭玉麟向左宗棠求援,他想起王德榜,認為可以盡其所長,因而奏請赴援兩廣,歸彭玉麟節制,並答應接濟軍械,找胡雪巖去,便是商量這件事。
瞭解了經過情形,胡雪巖心裡有數了,『高軍門,』他說,『你在這裡玩兩天,我跟內人商量好了,或許可以一起走。』
『如果雪翁一起走,我當然要等,不然,我就先回去覆命了。左大人的性子,你知道的。』
『你想先回去覆命亦好。哪天動身。』
『明天。』
當下以盛筵款待,當然不用胡雪巖親自相陪,宴罷連從人送到客房歇宿,招呼得非常周到。第二天要動身了,自然先要請胡雪巖見一面,問問有什麼話交代。
傳話進去,所得到的答覆是,胡雪巖中午請他吃飯,有帶給左宗棠的書信面交。到了午間,請到花園裡,又是一桌盛筵,連他的從人一起都請,廳上已擺好五份禮物,一身袍褂,兩匹機紡,一大盒胡慶餘堂所產的家用良藥,另外是五十兩銀子一個的『官寶』兩個。額外送高樂山的一個打簧金錶,一支牙柄的轉輪手槍。
『本來想備船送你們回去,只怕腳程太慢,說不得只好辛苦各位老哥,仍舊騎馬回去了。』
『雪翁這樣犒賞,實在太過意不去了。』高樂山連連搓手,真有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之概。
『小意思、小意思!請寬飲一杯。』
高樂山不肯多喝,他那四個部下,從未經過這種場面,更覺侷促不安,每人悶倒頭扒了三碗飯,站起身來向胡雪巖打千道謝兼辭行。
由於紅頂子的關係,胡雪巖自然開中門送客,大門照牆下一併排五匹馬,仍是原來的坐騎,不過鞍轡全新,連馬鞭子都是新的。胡雪巖自己有一副『導子』,兩匹跟馬將高樂山一行,送出武林門外,一路上惹得路人指指點點,都知道是『胡大先生家的客人』。
高樂山走後,胡雪巖與螺螄太太商量行止。
『第二批洋款也到期了,我想先到上海料理好了,再到江寧。』胡雪巖說,『好在王閬青也不過剛從京裡動身,我晚一點到江寧也不至於誤事。』
『不好,既然左大人特為派差官來請,你就應該先到江寧,才是敬重的道理。至於上海這方面,有宓本常在那裡,要付的洋款,叫他先到上海道那裡去催一催,等你一到上海,款子齊了,當面交清,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上海的市面,我也不大放心,想先去看看。』
『那更用不著了,宓本常本事很大,一定排程得好好的。』螺螄太太說∶『你聽我的話沒有錯,一定要先到江寧,後到上海,回來辦喜事,日子算起來正好,如果先到上海,後到江寧,萬一左大人有差使交派,誤了喜期,就不好了。』
在天津的李鴻章,經過深思熟慮,認為張佩綸才高志大,資格又好,決心要收他做個幫手。張佩綸的父親在李鴻章的家鄉安徽做過官,敘起來也算世交,便遣人專程將他接了來,在北洋衙門長談了幾次。原來李鴻章也有一番抱負,跟醇王秘密計議過,準備創辦新式海軍。他自己一手創立了淮軍,深知陸軍是無法整頓的了,外國的陸軍,小兵亦讀過書,看重懂書面的命令,中國的陸軍,連營官都是目不識丁,怎麼比得過人家?再說,陸軍練好了,亦必須等到外敵踏上中華國上,才能發生保國衛民的作用,不如海軍得以拒敵於境外。因此,李鴻章已悄悄著手修建旅順港,在北洋辦海軍學堂。這番雄圖壯志,非十年不足以見功,而且得在平定的局勢之下,方能按部就班,寸寸積功。
這就是李鴻章力主對法妥協的原因,忍一時之忿,圖百年之計。張佩綸覺得謀國遠謨,正應如此,因而也作了不少獻議,彼此談得非常投機。
『老夫耄矣!足下才氣縱橫,前程遠大,將來此席非老弟莫屬。』
這已隱然有傳授衣缽之意。張佩綸想到曾國藩說過,『辦大事以找替手為第一,』他當年遣散湘軍,扶植淮軍,便是找到了李鴻章作替手。想來,李鴻章以湘鄉『門生長』自居,顧念遺訓,找到他來作替手。這番盛意,關乎國家氣運,當仁不讓,倒不可辜負。
由於有了這樣的默契,張佩綸在暗中亦已轉為主和派。同時有人為李鴻章設計,用借刀殺人的手法,拆清流的臺——將清流中響噹噹的人物,調出京去,賦以軍務重任,書生都是紙上談兵,一親營伍,每每僨事,便可藉此收拾清流,而平時好發議論的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