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胡,還是口天吳?』
『不是。是烏鴉的烏。』
『喔。還有呢?』
『沒有了。』
古應春寫完唸了一遍,羅四姐表示滿意,接下來開信封,他問∶『怎麼寫法?』
『請問七姐夫,照規矩應該怎麼寫?』
『照規矩,應該寫「敬煩某人吉便帶交某某人」下面是「某某人拜託」。』
『光寫「敬煩吉便」可以不可以?』
當然可以。古應春是因為她說不必寫明託何人帶交,特意再問一遍,以便印證奇#書*網收集整理。現在可以斷定,她是特意不提胡雪巖的名字。何以如此,就頗耐人尋味了。
羅四姐一直到臨走時,才說∶『胡大先生,我有一封信,一隻網籃,費你的心帶到杭州,派人送到我家裡。』她將信遞了過去。
『好!東西呢?』
『在我這裡。』七姑奶奶代為答說。
『胡大先生哪天走?』
『後天。』
『那就不送你了。』羅四姐說。
『不客氣,不客氣。』胡雪巖問∶要帶啥回來?『』一時也想不起。『』想起來寫信給我。或者告訴七姐。『
等送羅四姐上了車,七姑奶奶一走進來,迫不及待地問她丈夫∶『羅四姐信上寫點啥?』
『原來是應春的大筆!』胡雪巖略顯驚異地說∶『怪不得看起來字很熟。』
『我做了一回測字先生。』古應春說∶『不過,我也很奇怪,這樣一封信,平淡無奇,她為什麼要託我來寫。平常替她寫家信的人到哪裡去了?』
『當然有道理在內。』七姑奶奶追問著,『你快把信裡的話告訴我。』
那封信,古應春能背得出來,背完了說∶『有一點,倒是值得推敲的,她不願意明說,信和網籃是託小爺叔帶去的。』『她有沒有說,為啥指明回信要託烏先生寫?』『沒有。』胡雪巖要問的話,另是一種,『她還有個女兒?』他說∶『她沒有告訴過我。』
『今天就是告訴你了。不過是借應春的嘴。』
『啊,啊!』古應春省悟了,『這就是她故意要託我來寫信的道理。』
『道理還多呢!』七故奶奶介面,『第一,要看小爺叔念不念舊?她娘,小爺叔從前總見過的;如果念舊,就會去看她。』『當然!』胡雪巖說∶『我早就想好子,信跟東西親自送去。過節了,總還要送份禮。』『這樣做就對了。』七姑奶奶又說∶『小爺叔,她還要試試你,見了她女兒怎麼樣?』
『嗯!』胡雪巖點點頭,不置可否。
『還有呢?』古應春這天將這三個字說慣,不自覺地滑了出來。
『指明信要託烏先生寫,是怕測字先生說不清楚,寫不出來,馬馬虎虎漏掉了,只有烏先生靠得住。』胡雪巖覺得她的推斷,非常正確,體味了好一會,感嘆地說∶『這羅四姐的心思真深。』『不光是心思深,還有靈。我說送禮送得輕了得罪人,她說送得重了,也要得罪,而且得罪的不止一個。』七姑奶奶接下來說∶『小爺叔,你要不要這個幫手;成功不成功,就看烏先生寫信來了。』胡雪巖心領神會,回到杭州先派人去辦羅四姐所託之事,同時送了一份豐厚的節禮。然後挑了個空閒的日子,輕裝簡從,瀟瀟灑灑地去看羅四姐的母親。胡雪巖仍舊照從前的稱呼,稱她『羅大娘』;但羅大娘卻不大認得出他了。陌生加上受寵若驚,惶恐不安;胡雪巖瞭解她的心情,跟她先談羅四姐的近況,慢慢地追敘舊事,這才使得羅大娘的心定了下來;這心一定下來,自然就高興了,也感動了,不斷地表示,以胡雪巖現在身分,居然降尊紆貴,會去看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第六章
十天以後,羅四姐接到了家信;羅大娘照她的話,是請烏先生代寫的。這烏先生是關帝廟祝,為人熱心,洞明世事,先看了羅四姐的來信,心頭有個疑問,何以回信要指定他來寫。再原羅大娘眉飛色舞地談胡雪巖來看她的情形,恍然大悟,羅四姐大約不能確定,胡雪巖會不會親自來看羅大娘,所以信中不說信件等物託何人所帶。不過胡雪巖的動靜,在她是很關心的;既然如此就要詳詳細細告訴她。她之指明要自己替羅大娘寫回信,她正是這個道理。
這完全猜對了羅四姐的心思,因此,她的信也就深符她的期待了。烏先生的代筆,淺顯明白;羅四姐先找老馬來唸給她聽過,自己也好好下了一番工夫,等大致可以看得懂了,才揣著信支看七姑奶奶。
『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