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將俞武成硬拖了走。朱家吃閒飯的人很多,等場面擺開,自有人聚攏來,很快地湊起一桌小牌九。劉不才有意推讓俞武成做莊,絆住了他的身子,以便胡雪巖與楊鳳毛好從容籌計。
他的測度,絲毫不差,胡雪巖正是這樣希望。他對俞武成有多少實力,肚子裡有些什麼貨,以及他的想法和脾氣。盡皆瞭然,覺得跟他談,不如跟楊鳳毛談,來得有用。當然,還有個少不得的人∶週一鳴。
三個人是在水閣中促膝畫策。胡雪巖首先表明了態度,他的目的,已經有所更改,那一船洋槍如何運到杭州,猶在其次,主要的是想幫俞武成翻身,也不枉三婆婆一番器重的情意。
江湖上就講這一點『意思』。楊鳳毛對胡雪巖的態度,一變再變,由不甚在意,到相當佩服,而此刻是十分感激了,『胡大叔,』他說了句很坦率的話∶『你老的心,我師父或許還不明白,我是完全曉得的。只要胡大叔吩咐,我們做得到的,一定出全力去做。現在胡大叔是這樣的用心,我倒想請問一句,照胡大叔看,我師父要怎麼樣才能翻身?』
『官私兩面。』胡雪巖很快地回答∶『官的,譬如說能夠辦好這一次招撫,自然最好,不然,就要有殺搏的做法,也是大功一件。』
楊鳳毛領會得他的意思,一顆心怦怦然,相當緊張,但還不便表示態度,隻眼神專注著,等他再說下去。
『私的,在江猢上要把你師父的名氣,重新打它響來!』
『是的。』對這一點,楊鳳毛深有同感,『我也一直這樣子在想。不過,也要有機會,能夠有機會幹一兩件漂亮的事就好了。』
『眼前就是個機會。這且擺下來再說。我現在想到一個主意,說出來你
看看,行不行?『胡雪巖說∶』有句話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現在蹺腳長根全副精神,都在你師父跟我身上,一雙眼睛,只顧看著同裡,別的方面就疏忽了。我想趁這個空檔,將上海的那船軍火,趕緊起運。好在松江那方面有照應,一定不會出毛病。『
『嗯,嗯!』楊鳳毛連連點頭,『這個險值得冒。』
『不過也有個做法,我想請少武押運。當然,』胡雪巖緊接著說∶『萬一出了毛病,決不要他負責任。我的意思是,有這樣一趟「勞績」,等軍火到了杭州,奏保議敘,就可以拿他的名字擺在前面,多少有點好處,對三婆婆也是個交代。』
『好的。胡大叔挑他,那還有什麼話說?等我回蘇州去一趟,當面告訴他。』
『不必你去,我會安排。』
接下來便是商量如何對付蹺腳長根。胡雪巖與楊鳳毛的看法相同,整個關鍵,就在證據!有了證據,怎麼樣都好辦,大則動用官兵圍剿,是師出有名,小則照他們幫裡『家門』的規矩,『開香堂』問罪,亦可問得他俯首無辭,三刀六洞,任憑處置。
『現在只有這樣的訊息,既無書信字跡,也沒有人肯挺身指證,這就莫親其何?當然,我也可以想法子拿他抓到公堂上,嚴刑拷問,不過這一來,我結了怨還在其次,損了你們老頭子的威名,說他仗勢損人,這個名聲,我想他也決不肯背的。』
『 當然,當然。』楊鳳毛一疊連聲地說,『一落這個名聲,在江湖上就難混了。』
『所以,除非罷手,不上他的圈套,不然就只有一條路子,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也想到過,覺得太危險!』
『只要接應得好,決不要緊。我想這樣子做法┅┅』
胡雪巖的做法是跟俞武成去赴這一場『鴻門宴』,準備談判決裂,準備被綁架,等船到關卡,借稽查為名,出其不意,上船相救,那時候就證實了蹺腳長根的不逞之心,是官了還是私了,到時候再說。
楊鳳毛極注意地聽著,從頭到底,細作盤算,認為他的計劃,比自己的打算來得周密,前面的一段經過相同,不同的是脫險的方法,楊鳳毛預備邀人埋伏,唱一出『臨江奪鬥』,胡雪巖是動用官方的力量作掩護,圍趙救燕。
一個力奪,一個智取,自然後者比前者高明。
『胡大叔,你老隨機應變的功夫,我是信得過的,就怕我師父脾氣暴躁,搞得蹺腳長根惱羞成怒。除此以外,只要接應得好,不會不成功。』
『成敗的關鍵在明暗之間。』胡雪巖說∶『蹺腳長根以為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其實他明我暗。如果訊息洩漏出去,就又變成我們在明處了。』
『是的。』楊鳳毛鄭重地答道∶『我想,這件事就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