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了,沉默了一下,沒有驚訝、無奈,言語裡只是平靜,“我知道。就像人質劫持事件。政府一定不能妥協。因為,一次妥協了,就後患無窮。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談判。如果對方拒絕談判,政府就只能以武力解決。因為,如果政府一次同意拿立場換人命,以後人質劫持事件會越來越猖獗。一旦要挾政府奏效,不足以與政府正面抗爭又與政府對立者,就都知道用這種手段了。就像類似的殺人案。經常有很多案件,殺人犯看起來值得同情,甚至會有很多人聯名立挺,可如果這一次放人了,以後,任何人殺人,都可以貌似情有可原。任何人犯罪,都可以說自己精神不正常。她是可以理解,卻決不能寬恕的。”說完,她嘆氣。
“你是什麼專業的?”宿阿德聽了她的話,收起渙散的目光,轉過頭,看著她,問道。
“目前是杜克大學國際關係專業研究生。呃——大使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啊?”她回答後,又輕輕地問道。
“我的碩士學位也是在美國唸的。耶魯大學,法律專業。”宿阿德答後,淡淡地笑了笑。
“總統都在耶魯學法律啊!您怎麼沒當律師?當了大使呢?”甄雅隨口說著,也淡淡地笑了笑。
“這個——像你說的,總統都念法學啊!我——算是走了從政的這一條路吧!”說到這裡,宿阿德一直皺著的眉略微舒展了點,“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啊?進戰略諮詢公司嗎?現在口碑好的諮詢師,薪酬不菲。”
“想去聯合國做個實習生。”甄雅不加思索地回答,臉上是那般地淡然。
車開到醫院門口,他們下車。宿阿德向醫生們詢問傷者情況後,又去看了死者遺體。
隔著玻璃看著裡面受傷的無辜人,甄雅的面容上覆蓋著陰霾,眼裡暗含著淚滴。她的手摳向面前的玻璃,一片指甲被劈成兩半……
晚上,回到住處,甄雅在電腦上寫起了電子日記:
“她明知道結束了他人的性命,自己的生存權力也將會被剝奪。可她還是鼓起勇氣開槍了。開槍了!如果不是受到至深傷害,前途似錦的名牌大學學生,怎麼會走這條絕望的路呢?
可是元櫻,你該被理解的同時,自己有想過嗎?死的那8個人,是多麼地無辜啊?勇氣這個詞,我用得對嗎?你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刻,腦裡想的是什麼呢?多大的痛苦非要用8條人命來祭奠呢?
我知道,人最怕不被他人理解,最怕被排除在集體之外,最怕這滿是面具的虛偽的世界……”
顫抖的手指按下“儲存”鍵,螢幕上出現了電子日記的扉頁網頁。上面寫著這麼幾行字:
“如果終其一生,只做一件事情,我願意選擇,要所有人知道:世界是多元化的。我們可以為我們所擁有的信仰、傳統、一切的一切而感到無比自豪。但同時,請不要去排斥和我們有不同信仰和傳統的民族和人民。執政者,也請不要用生命與和平為代價,來滿足自己的政治前途和權利野心……”
這是甄雅的人生信條。
與此同時,在旅館裡的大使也翻開筆記本,用筆記下了自己的日記:
“悲劇又一次發生了!
當我看到死者那一張張年輕的臉時,我感到渾身都在顫抖。他們的臉,比裹屍布還要蒼白!白布落到那年輕的面龐上的一刻,我彷彿聽到了心口被什麼重重的一擊。對,就是那白布!那聲音是那麼地振聾發聵!那一刻的悲慟、絕望,甚至是欲哭無淚,是如此地折磨人!
我迷茫了。這都是為何?生命如此絢爛,怎能以如此方式結束?
不知道見到這些學生的家屬時,會是怎樣一番哭天搶地的情景。晚上,我去見了殺人者。她的一生,隨著那8個人生命的結束,也毀滅了。她沉默。從她的眼神裡,我居然看到了一絲天真無邪!我對她心生憐憫!
可惜啊!這些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毫無預兆、毫無意義地隕落了。……
他們對殺人者的漠視,對生命的漠視,使我驚訝於人和人之間的冷漠。……
除了——芙蘭甄雅。在她說完理解元櫻的那段話後,我愣了。不是驚訝於持槍者的絕望處境,只是驚訝於有人會幫她辯解。
她說得對。沒有苦衷?又怎會殺人呢?可有苦衷的人,濫殺無辜,卻也只是可以理解,卻決不能寬恕的!那8條年輕的生命,不該為她的痛苦殉葬!……”
最後,他潦草地在最後記下了——“芙蘭甄雅,杜克大學國際關係專業,言談舉止有點外交官的風範。”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