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漸漓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弄影,然後回過頭去,故作輕鬆的笑道“莫非你怕他回來找你要回這尾琴麼。”
弄影怔了一怔,過了好一會子,方答道“他如果真的死了,我會覺得好遺憾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不記得他放火燒她的莊子的事,也不記得他在她心口刺的那一劍了。
她只記得在隱谷高臺上,他也如蕭漸漓此刻這般背對著她,然後要她上前,坐在他身側,與他合奏高唐賦。
那是她第一次心生萌動,如果他知道她是女孩兒,如果他知道她對他有好感,如果自己不去找鎮魂令,如果他們日後還可相見,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呢。
蕭漸漓卻突然轉過了頭來,眼裡帶著不易覺察的震驚表情,急促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他如果不是那樣壞的一個人的話,我其實很想再與他彈琴的。”弄影如實答道。
她以為她這句話會讓蕭漸漓很不開心,不想蕭漸漓卻突然笑了起來,雙手在琴上一按一挑,錚錚幾聲傳來,但聽他說道“哼,想都不用想了,以後只許與我一人合奏。”
他的聲音很輕鬆,聽起來不像是裝的。
弄影面色一紅,轉身就向身後走去,來到艙門前蕭漸漓方才站的地方坐了下來,但聽得蕭漸漓手底的琴聲音調一變,一首頗為熟識的曲子傳了出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原來卻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弄影一陣面紅耳赤,但聞蕭漸漓一曲奏畢,手指仍在琴上隨意的輕撫,竟是在不停的重複‘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那一句。
果然是個輕薄的浪子,弄影輕輕哼了一聲,正待起身進入艙,蕭漸漓卻突然止住了琴聲,將枯木龍吟往船板上一擱,人轉過身子看著弄影。
弄影急忙紅著連閉上了眼睛,靠在艙門上裝作打盹。
兩人就這般默默無語,弄影再聽不到一點動靜,卻又不敢睜開眼睛。
耳邊聽得嘩嘩的江水聲,斜陽照在臉上好不舒服。
於是她開始輕輕的哼起了一首歌謠。然後她聽到蕭漸漓走近的腳步,接著他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這是什麼歌,唱給我聽聽。”
弄影睜開了眼睛,注視了蕭漸漓片刻,突然嫣然一笑,然後便唱了起來。
板栗子花開一大片喲,去年想你到如今,去年想你年紀小喲,今年想你正當年——
唱到這裡,已是暈生頤頰,難以繼續了。
這是去年兩人在襄陽分離的那天,弄影聽漢水邊上一個賣年畫的小女孩唱的。
時間仿若在那霎凝固,兩人默默相視片刻,蕭漸漓便忽然伸出雙臂,將弄影抱了起來。
“從慈恩寺回去後,我們就成親吧。”蕭漸漓啞著嗓子說道。
至於鎮魂令什麼的,慢慢找不遲。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哎。”弄影手舞足蹈的掙扎著。
蕭漸漓卻將她越抱越緊,聲音沙啞得仿若是另外一個人“我想與你洞房,想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