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蕭漸漓此刻心中不住哀嘆。
這姑娘有時看起來聰明絕頂,卻為何總是不住的做傻事。
要怎麼樣才能讓她相信,那東西對她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呢。
“它不會讓你成為天下第一的,而且你的靈魂會被反噬——”蕭漸漓望著只顧埋頭痛哭的鄢弄影,一陣無力感襲上心頭。
怎麼跟她解釋都是多餘,她其實笨到無可救藥,如果一早知道她那麼笨,最開始就應該另換一種策略。
帕西亦趕緊趁著弄影痛哭的當口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將兜帽戴上,接著轉了下身子,背對著東方剛升起的旭日。寬大的帽簷在他蒼白的面上投下大片的陰影,於是他的面目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又神秘肅穆。
他生下來就被寺院撫養,從小被當作聖童,地位一直尊崇無比,不想此番來中原,竟會遇上今日這般狼狽的遭遇。
只是他長年受佛法侵浸,講究為人謙遜誠懇,雖身處高位,性格卻倒也不高傲固執,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修煉,因此見弄影哭得這般傷心,他反倒覺得過意不去。
這真是件為難的事情。
身為冷火教尊者,他是非除去所有天選者不可的,就如夜雨閣歷任的閣主一般,只是如今這境況,他又如何下這手。
正在帕西倍感為難之間,卻有一人至遠處氣喘吁吁的奔來。
那人一身青色長袍,衣襟和袖口處露出裡面潔白的絹衫,模樣倒蠻斯文清俊,只是跑得太急,因此到得跟前的時候,由於氣上不來而顯得頗為狼狽。
那人一直跑到弄影身前方駐足,他一邊雙手撐著膝蓋彎腰不停喘氣,一邊道:“莊,莊主。你怎麼啦,我後來迷,迷路了,找了好久。找不到你說的那個,那個白衣姑娘——”來者正是寒劍,他將令令等人的迷香解了後,就去尋弄影與那位白衣葩葩,不想迷了路,在靜香樓裡亂闖亂撞了半天,待到終於溜出來,卻發現牛車已經駛走。
此刻他好不容易追來,卻不想看到他們莊主在痛哭流涕,地上躺著五名大漢。而蕭漸漓等人則站在一旁如看戲般圍觀他家莊主大人。
“小劍子!”弄影依舊泣不成聲,她陡然見到自己人,心中委屈更是不曉得要如何發洩,於是她上前一步,如孩子般撲到寒劍身上。埋頭哭道“這下完了,這下完了,我的東西被永寧府的壞人拿走了,嗚,嗚嗚嗚——”
寒劍這時氣息倒也順過來了,他直起腰撓了撓頭,方反應過來弄影說的永寧府的壞人是指蕭漸漓。經過靜香樓這一晚鬧騰,他亦如弄影一般對蕭漸漓感到無比厭惡,至於鎮魂令被搶走,他倒不太放心上——他們莊子上的人都心知肚明,這一任莊主無論如何是成不了大事的,唯求她一生平安就是盡了他們花君的責任。
於是他拍了拍弄影肩膀。勸慰道“搶走就搶走罷,那天下第一誰愛做誰做去,別哭了,我們回莊子,關起門來你就是土皇帝。說一不二呼風喚雨,多威風——”
他不想自己這一翻勸慰卻同時惹惱了兩個人,弄影自認是心懷鴻鵠大志之人,哪裡甘心在莊子裡做土皇帝,蕭漸漓卻是見不得她與別人這般親密,隱忍良久,終於無法再忍,於是上前兩步,輕拍寒劍肩頭,寒劍但覺一股力道奇大無比的暗勁,將自己拉向身後,他一個趄趔,人退後了一步,卻被扶住,待他站定了身子,卻見這一拉一扶之間,弄影已經換到了蕭漸漓懷裡。
“我先前才與你說了,如今大姑娘了,總要自重些才是,你方才那般舉動,以後再是不許的了。”當然,對他例外——蕭漸漓邊說邊浮了一層慍意在面上。
鄢弄影兀自在痛哭流涕,寒劍揉了揉自己肩膀,半天才明白過來蕭漸漓這句話的意思。
“小世子此言差矣,”寒劍對蕭漸漓儘管厭憎萬分,但終究還是忌憚的,加上他本性較梅笑雪之流要厚道得多,於是見他一臉誠懇道“且不說我們自幼看著莊主長大,若要論自重,”他猶豫了一下,心下斟詞酌句一翻,就又接著道“還是小世子要慎重些,我們莊主是好人家姑娘,至今仍未找婆家,這聲譽還是要緊的,所以還請小世子能體諒我等做下人的苦心,不要與我家莊主走得太近為好。”
他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小心翼翼,也正因為如此,蕭漸漓曉得這是他內心實在話,並不是要故意暗諷他,因此心中卻更是惱怒。
蕭漸漓這一股怒氣無處可發,他朝著寒劍微側過頭,卻也不看他,只是嘴裡道“我不曉得我怎麼就壞了你家莊主聲譽,她日後總是要嫁我的,我怎麼就近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