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都是以一種學術的眼光去看待的,要說特別信仰哪一方,卻是沒有的事,只是因為那忘憂劍派的緣故,對那道家,看著親切些罷了。她不過是一心想討好這些道士師兄,卻不想在這裡說這話,便是犯了大忌。
果然,她話音一落,便有那前來燒香的善男,看著弄影,冷冷道“這位小公子,這五臺山,什麼時候成了道家的地盤呀,我活了五十多年,五歲起就隨我父母來山裡燒香,那時便有這大孚靈鷲寺了。”
弄影轉過頭衝著那人嘿嘿一笑,拱手道“兄臺燒了五十年的香,那福緣,是積得深了,只是據我所知,道家在這裡煉丹,卻又是那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哪怕五十年前,這裡也是屬於菩薩的地方,光那大孚靈鷲寺無量殿的廊柱,據說就有幾百年了。”說話的,是另一位中年香客,穿著磨損得厲害的草鞋,揹著個沾滿了塵土的褡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步行而來的。
弄影掩嘴噗嗤一笑,便指著手中杯子道“你們來時便見我在用這杯子喝水了,莫非這杯子便是我的了,話說這江山地盤,本來就沒有寫誰的名字,左右不過是現下此地佛法昌盛些,大家便覺得這裡自古就屬於佛家,其實道家也是有的。”
她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頗為清晰,座中的人,俱是聽得清楚。不遠處依稀可以聽到一個女孩子的笑聲,弄影循聲望去,但見對面一張桌子旁坐著兩個人,看衣著相似一對父女,頭上均戴著當地常見的斗笠,斗笠上垂著遮擋風沙的紗簾,是以看不清容貌。
她這話本就是打圓場,兩邊都不想得罪,不想這五臺山,終究是那佛家的主場,她即便這般說了,還是惹得眾人不滿,便又有人走到她跟前對她說道“公子巧言善變,他們不曉得這大孚靈鷲寺的來歷,惹公子笑話,我卻知道,這大孚靈鷲寺一千年前便建在這鎮子的北邊了,還是漢天子親下諭旨所建,這你總沒得說罷。”
弄影見這幫人沒完沒了,心下厭煩,她爭辯的本領,那是自小便跟梅笑雪等人練出來的,於是喝了口茶,歪著頭看著那人,道“我卻知道,那東華帝君,三千年前就在此修煉了,所以這山以前又叫紫府山,再說了,那漢天子說是誰的就是誰的麼,那他自家的地盤,又怎讓別人佔了去。”
她這話,卻狠得緊。話說這五臺山所在忻州府,以前是那漢人地方,現在卻被那金人佔領了去,此間漢人,對此耿耿於懷,卻又無可奈何,這本是這一帶漢人的心病,不想弄影為逞那口舌之快,毫不在意的便說了出來,一下子,群情便開始激憤,紛紛上前,將弄影圍住,大有不爭個五臺山屬僧屬道便不罷甘休之意。
弄影嘻嘻一笑,便對眾人道“好比你們現在人多,嗓門大,你們說什麼,那便是什麼罷,唔,若江山也能這般吵下來,那便最妙不過了,我是來走親戚的,天晚了便到不了那望海峰腳下了,我先走了。”說罷,扯了小懷就要走,不想眾人依舊將她主僕二人圍住,竟還在嚷嚷個不休。那廂不曉得誰還踩了小懷一腳,小懷便放聲大哭了起來。
弄影眉頭一皺,正在猶豫要不要放那吳姬酒出來,將這一干人放倒了事,突然,卻見一隻手臂伸了過來,一個男子的低沉聲音說道“這位公子要去望海峰麼,我也正要去那,不妨結伴而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