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年前便跟你說過,天底下的人,你嫁誰都可以,但是畢家,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你若能聽我一句,聽我一句,”蕭漸漓呼吸便有些急促,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聲音又低了下來,“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如今官家疑心很大,永寧府也如履薄冰,若去相求,便有同犯之嫌...”
蕭漸漓話未說完,謝楠音便已經止住了眼淚,手在桌子上一撐,人便站了起來。
“今日便當我未曾來過罷,蕭漸漓,就此別過。”這一刻,她到底還是把持住了,沒再讓自己亂了分寸。
也就那麼一瞬間,蕭漸漓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倔強驕傲的陳郡謝楠音,那個曾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
“要救他,你便答應我一件事。”蕭漸漓突然也站起了身,按住了謝楠音放在桌上的那隻手。
謝楠音抬起頭,靜靜凝望著蕭漸漓。
“要想畢延雲不死,你今晚便留下來。”蕭漸漓俯下了頭,在謝楠音耳邊低聲急促的說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呆住了,只看著他倆。
謝楠音睜大了眼,看著蕭漸漓,臉上紅了白,又白了紅。
時間便仿若靜止了一般。
夕陽透過窗外梧桐,斜斜照在這兩人臉上,投下變幻不定的陰影,秋風陣陣吹過,謝楠音的髮梢在風中輕輕飛揚。
“我答應你。”過了許久,但聽謝楠音一字一句的說道。
蕭漸漓手一鬆,面上突然露出一個淡淡笑容,低聲道“在下不過是個玩笑罷了,畢夫人莫介意,三日之後,畢公子當安然返府,但是畢將軍我卻是無能為力了,你們儘早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
“蕭漸漓!你何苦這般作踐我!”謝楠音怒視著蕭漸漓,聲音開始顫抖。
“你回去罷,”蕭漸漓卻沒有再看她,只是依然帶著淡然的微笑道“我讓邵安送你。”
“不用了,我馬車在園子門口,”就算家中出此變故,終究底子還是在的,“蕭漸漓,你就算恨我也罷,我只求你善待疏桐,從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起,就很喜歡你了。”她語氣,又和緩了下來。
“我對我的女人,從來都很好。”蕭漸漓依舊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
“那便好,”謝楠音用盡了力氣,最後說出這句話,搖了搖頭,突然低聲吟了句“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即隨風。”說罷,一轉身,便走了出去,
蕭漸漓面上神色微微一變。
這卻是她大婚那日,他讓杜若衡送去的一張字簽上的話。
秋風依舊吹得梧桐樹嘩嘩作響,枯黃的樹葉打著轉,片片落下。
屋內剩下的這四人,半響再無言語。
畢家的這次壞事,確實不能說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也確實不是因為楠音嫁給了畢延雲。
“斕軒,回頭給刑部崔尚書去封信罷,便說我朝歷來刑不上大夫,延雲是十四年的進士,也曾賜宴瓊苑,謀反一事於他本無相關,便貶為民罷。”蕭漸漓低聲說道,眼中神色益發的黯淡。
這理由不過是擺給外人看的,殺與不殺,不過是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間罷了。畢家壞事,兵權被瓜分,朝廷實力進一步削弱,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畢延雲就算想復仇,蕭漸漓也不會給他機會的了。
孟斕軒點了點頭,這事,便算是了結了。
“對了,九月詩社的日子快到了,楚材跟天啟也該回京了罷。”蕭漸漓不再去想剛才的事情,面上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凝重了。
“嗯,楚材肯定沒有問題,天啟不好說,他這次去川南,似乎遇到些麻煩,否則應該早回來了。”杜若衡雙眉微蹙。
“他會有什麼麻煩,”蕭漸漓輕輕一笑,忽看著杜若衡道“話說那位鄢莊主,既有幾分歪才,何不請來一聚?”他終究是對這位夜茗山莊第十七任莊主感到幾分好奇了。
“她?”杜若衡展顏一笑,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一本詩集,便學著那晚弄影的口氣道“你們江左四子,天天只知道做這些濃詩豔詞,嘿,有道是綺筵公子,繡幌佳人...卻哪裡知我鴻鵠之志。”說完,自己卻先笑了起來,笑罷,眼中,竟閃過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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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即隨風一句同樣取自蘇軾的詞。流水暗指蕭漸漓,風自然暗喻畢延雲。
另:故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