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暗銀色的勃朗寧在他手中閃著幽光。
他身後是巨大的海輪,密密麻麻的精壯,身邊還站著幾個面孔可怖的長毛洋人。
陳世宏這快入土的年紀,被他的氣勢壓的竟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愣了半響後終究沒有當場發作的勇氣,只能苦笑著拱手道:“韓老弟,我這一生沒服氣過幾個人,如今又多一個!”
韓懷義卻不答話,只看著他。
見韓懷義如此,陳世宏只得轉頭對沈明遠道:“小爺叔的橋搭好了,你是跳河還是過橋都在你了。師傅只能為你做到一點。”
他又對韓懷義說:“韓老弟,要是他選了那邊,請你看著我的麵皮上現在放他走,如何?”
“不行。”但韓懷義搖頭。
陳世宏的臉瞬間就黑了。
江湖上人抬人,他在天津的門徒和勢力也不算小,而他剛剛已經算是給足了韓懷義的麵皮。
結果韓懷義竟有留下他徒弟的意思,這是當面打他的臉嗎?
但韓懷義有自己的理由:“在我心裡兄嫂最大。他選了那邊就是要和我死鬥,那我不能放過他。不過看著同門的份上,我會給你份重重的補償。”
他說完立刻拉動保險,舉起手對天砰砰砰三槍。
滾燙的彈殼砸上他的肩再在落在地上。
槍口的火光和巨響,以及那些聞聲齊步向前的滬幫子弟讓本要發怒的陳世宏徹底色變。
“你沒得選啊!”
這個時候韓懷義猛然站起,將槍按在桌上瞪著戒備的沈明遠說:“你去看看我身後那位,他叫沈寶山,他叔叔就是四明公所的沈參舟,那位漕幫的大字輩現在跟我合作著呢。怎麼,敢殺法國人的沈參舟的輩分名聲沒有你師傅響?你和老子低個頭就覺得丟人了嗎?”
陳世宏這會兒總算緩過來了,形勢逼人強他能如何呢。
韓查理下午的舉動已經證明,他說到肯定會就會做,一個應對不好也許自己都跑不掉。
而這種場面下硬氣有用嗎?
何況為了王存福那廝。。。
陳世宏在腦中百轉千回的權衡之後發現自己遇到這樣的韓懷義,竟然真的一點辦法沒有,唯有低頭。
要說他心中沒有火那不現實。
但他目前只能先對自己徒兒道:“明遠!”
“師傅。”
“跟他低個頭不丟人!為王存福不值得!”陳世宏咬著牙道。
他也不曉得自己這麼做,韓懷義接下來會如何,多少年了,他再度感受到命不由己的威脅。
坐在韓懷義這個亡命徒身邊的陳世宏滿腔的鬱悶!
本身也不傻,也曉得不值得的沈明遠聞言猶豫了下,終還是道:“是。”
其實他還是有些為難的。
韓懷義卻明白他這種姿態只是想保住自己最後的一層臉而已。
他就笑了起來,衝他說:“好,既然你選了我這邊,那我們就是朋友。”
然後又道:“你放心,我從來不讓朋友做為難的事,我怎麼對付王存福都是我自己來,你兩不幫就算朋友了。另外嘛。”
他看向陳世宏。
說:“陳老哥,既然你們和我是朋友了,我就送你份榮華富貴!如何?”
陳世宏這歲數,既然暫時想通了。
那麼他在面對這種等級的韓查理時的區區臉面就已經無所謂。
話說,你要我讓步給出好處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給不足,那咱們來日方長。
給的滿意,那才可以做朋友。
而場面可以糊塗過去,利益卻得說道清楚。
所以人老成精的陳世宏立刻就問:“不知是什麼榮華富貴。”
“生意嘛。這是我商行的合同,你拿去安排門徒按著這規矩去談,一份合同我會給你純利百分之五的提成。另外,組織好建築工人,我的工地分你一半,具體的事幾天後顧家堂和你交接。還有就是,我在上海的大世界弄好後要在天津再弄一家日進斗金的場子,不要你出錢只要你出人,你二我八!”
陳世宏對前兩項不怎麼動心,但對最後一項來神了,因為他知道租界裡的這些行當確實日進斗金。
他就試著還價說:“三七。”
韓懷義寸步不讓著。
他都樂了,笑眯眯的懟他道:“陳老哥好大的胃口,這是朋友的演算法?上萬兩銀子的生意你居然能和我要三七分,我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