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的眼,陡然發覺來得最快的並非府中小廝,而是——
水中鬼。
那鬼物渾身被泡得發白,頭髮長而黑,如簾賬一般漂浮著。蒼白的面上,一雙眼黑得連丁點眼白也瞧不見,好似嵌了兩顆圓滾滾的黑玉。
水鬼見有人跌入湖中,那奇長的發如生了靈智一般,朝她的腳踝纏了過去。
容離忽地後悔了,若知道水中有鬼,她還不如被那熱湯潑身上。
所幸下來的幾個小廝熟悉水性,將她帶到了水上,而那纏在她踝骨上的青絲見有活人靠近,簌簌聲縮了回去。
棧道上,玉琢腳邊是碎得不成樣子的湯鍋,她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爺,都怪奴婢,是奴婢未將湯鍋捧牢,這鍋脫手而出,將姑娘嚇著了,否則、否則姑娘也不必為了躲開而跌進水裡。”
容離倒在邊上,渾身溼淋淋的,細長的手指微微蜷著,緊貼袖口的狐毛,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她身上衣裳溼透了,好似仍泡在水裡一般,凍得周身發白。
容長亭顫著手指著這跪地不起的奴婢,半天說不出話。
蒙芫站在邊上,皺著眉頭道:“混賬東西,你便是這麼照顧大姑娘的?”
玉琢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似乎方才刻意摔了湯鍋的人不是她。
蒙芫又道:“老爺若要責罰,還請等離兒醒了再議,到時候要如何罰,俱讓離兒來作主意。”
“拖去柴房,這幾日莫讓我看見她。”容長亭看都不願多看這侍女一眼。
蒙芫一雙霧眉微微皺著,低垂的眼裡水光熠熠,“也還請老爺責罰賤妾,這不懂事的婢女是我派去照料離兒的,哪知她這般莽撞。”
姒昭站在邊上,抬手掩住了下半張臉,但笑不語。
“三夫人這幾日也莫要出屋了。”容長亭冷聲道。
蒙芫愣了一瞬,哪知自個兒先行服軟竟不管用了。
“帶三夫人回屋。”容長亭擺擺手,“這飯,我看誰也不用吃了。”
聽春亭裡那滿桌的佳餚放到涼也無人碰上一碰,最後讓下人撤回了庖屋。
容離醒來的時候,身邊坐著小芙,小芙擔憂地看著她,一雙眼紅得像是沾了胭脂。
見她睜眼,小芙驀地伏下身,似乎是怕說話聲太大會將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