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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體湘勇,除沅甫吉字營繼續攻打吉安外,其餘的將新開闢兩個戰場。一是奉旨援浙,由我統領,凱章老湘營、浚川果字營為陸師先鋒,次青平江勇為後援,厚庵水師為接應。一是進兵皖中,由迪庵統率陸師,溫甫為副,春霆霆字營充援軍,雪琴水師控制江面,封鎖安慶以上的水路,嚴格控制過往船隻,尤其是洋船。皖中用兵的最後落腳點在安慶。”
眾人一齊點頭。李續賓問:“我們的進軍路線呢?”
“你們從大同鎮進入安徽。”曾國藩拿起硃筆,在鄂皖交界的大同鎮三字上畫了一圈,“然後再翻越獨山,打下太湖,繼而拿下潛山,進兵桐城、廬江,從東北兩面包圍安慶。春霆暫在浮樑不動,拖住徽、池一帶的長毛,待迪庵、溫甫兵圍安慶之後,再從南面渡江支援。”
“大人,我們霆字營已斷餉多時了。”鮑超也叫起苦來。
“待胡中丞的餉銀解來後,也會給你們發點。不過,我聽說霆字營這幾個月越來越不像話了,有的人甚至白日搶劫,有沒有這事?”曾國藩嚴厲地問鮑超。
“斷餉日子久了,弟兄們做出些越軌的事可能有。”鮑超支支吾吾地。
“實在無錢了,你們去把婺源縣城打下來,把長毛聚斂的財產拿出分一點都可以。搶劫百姓的東西,這是自掘墳墓,懂嗎?”曾國藩瞪了鮑超一眼。
“懂!”鮑超爽快地回答。有這句話,他今後可以名正言順將婺源縣城搶劫一空了。不過,他心裡也在想:從前曾大人可從來沒有這樣開過恩呀!
“長毛在皖中的駐兵雖不多,但陳玉成的兵集結在六合一帶,數日間便可進入皖省,我和溫甫的人馬合起來不過七千人,兵力單薄了些。”李續賓頗有顧慮地說。
第一章 進軍皖中(20)
“自古兵在精而不在多,七千人也不算少了;且鮑超尚有四千精兵,加起來已過一萬。實在嫌少,到時還可以聯絡本地團練。不過,安徽的團練十分複雜,你們要慎重行事。”
“我們不要團練,實在不夠,我再回湘鄉募勇。”曾國華大大咧咧地說,“一個月內,一定要拿下太湖、潛山,兵臨安慶城下。”
“溫甫氣概可嘉,但亦不可輕敵。”曾國藩說,“皖省多年來陷於石逆之手,石逆在皖省以減租抗租手段籠絡人心,收買愚民;且皖中為江寧屏障,洪逆必然拼死抵抗,你們要作好打惡仗的準備。”
李續賓神態堅毅,曾國華不以為然,但都不再說話了。
“對於整個用兵方略,諸位還有什麼高見?”曾國藩環視四周,眾人或凝望著地圖,或托腮思考,一時都說不出更好的意見來。李續賓站起來堅定地說:“滌師放心,我和溫甫一定通力合作,力爭三個月內收復皖中全境,以慰羅山、璞山在天之靈。”
“好!”曾國藩神情莊重地對大家說,“我在此向各位交個底。援浙一事,是奉命而行,長毛的動向一旦有所變動,我們也要隨之變化,故這並不是一個固定的戰場。而進兵皖中,乃是目前我們的根本方略,它關係到奪取江寧首功的大局,無論局勢發生什麼變化,這個戰場絕不能改變。今夜會議到此為止,明早各人上岸去,按此部署進行。”
曾國藩的話音剛落,幾個廚子便魚貫進艙,端來香氣四溢的雞鴨魚肉。這是彭玉麟為大家準備的夜餐。見夜空月色皎潔,曾國藩心中歡喜,遂步出艙門。
長江月夜,江面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顯得莽莽蒼蒼、恢廓大度,有一種迥異白日的朦朧壯觀之美。曾國藩望著江景,隨口吟起了蘇東坡的《赤壁賦》:“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
突然,他停止吟詠,意外地發現約在二十多丈遠的江面上似有一個人頭在出沒。他揉揉眼睛,再仔細盯著:的確是一個人,正在向下遊游去!這是什麼人呢?是守夜的漁翁?還是有急事過江的弄潮兒?不,應該說都不可能是!曾國藩在心裡想著,難道是偷聽軍情的奸細?他想到這裡,不覺心裡一驚,悄悄地把彭玉麟喊到身邊,指著江中起伏不定的黑影問:“雪琴,你看江面上那個黑圓坨坨是什麼?”
彭玉麟順著曾國藩手指的方向看去。
“哦!那是一頭江豬。”他笑著說。
“江豬?”曾國藩疑惑地說,“你再看看,好像一個人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