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在燭火映襯下這張臉龐格外的嬌美,唇紅齒白,眉眼纖細,逐漸現出少女精緻的輪廓來。
他微微一怔,連忙低下頭來,卻也掩飾不住面龐一陣可疑的紅暈,匆匆與季重蓮道了別後,頭也不回地奔出門去。
石柔這時剛從淨房裡轉出來,見著石勇離去的背影,眨巴著大眼睛,微微不解道:“大哥這是怎麼了,平日裡也沒這般毛燥的……”
季重蓮倒沒覺著什麼,笑著挽了石柔的手,“咱們快去東暖閣,晚了大姐姐他們可是趕在前頭了。”
季重蓮不知道石勇是如何勸回了石強,只是季紫薇回到東暖閣時,一張嘴卻是嘟得老高,滿臉的不快,季崇天的失落倒是要小些,季崇寶拉了他去一旁玩九連環時,這孩子便將一切不快都拋了開去。
石強與石勇兄弟隨後才來,石強倒是勸了季紫薇好一會兒,又是保證又是道歉的,季重蓮在一旁聽了,不禁微微翹了唇。
丹陽的冬天沒有上京的冷,雖然四角里堆了火盆,但到底沒像北方冷得冬天裡都要燒上熱炕,只墊上幾床褥子團團坐著便不覺得冷了。
窗外火樹銀花,季重蓮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她起身踱步到窗邊,一叢煙花正不知道從哪裡衝了起來,升至半空才陡然爆開,有如仙女散開的七色花瓣,在夜空中閃耀,美麗極了。
石勇一直留意著季重蓮的動向,見她移到了窗戶邊上,他想了想,人也跟著磨蹭了過去,不等季重蓮開口,他便先咳了一聲,這才道:“大年十五的煙花也是很美的,五妹妹若是喜歡,到時候我央了母親,咱們一同去看。”
今兒個天色已晚,即使央了祖父祖母,再得了大姑母的同意,他們怕是也不能去了。
季重蓮倒是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其實看煙花在哪裡看什麼時辰看並不重要,而是看煙花的心情,和陪你一起看煙花的那個人。
而這樣的心思,卻不是眼前這個少年能夠體會明白的,他即使再老成,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季重蓮微微偏頭看向石勇,石勇竟然覺得背脊有冒汗的感覺,連動作也僵硬了起來,脖子直直地梗著,半天轉不過來。
季重蓮不由“撲哧”一笑,這下石勇的臉更紅了,好在他正不知道怎麼解圍之際,驟然望見窗外跑過一個小廝的身影,他立馬驚喜道:“是長貴!”
“長貴?”
季重蓮挑眉看向石勇,這孩子一張臉已經激動地泛了紅。
“五妹妹怕是還不認得,長貴是我父親身邊的長隨,看那模樣,應該是送邸報來了,這個月的邸報來得晚了,怕是因為年節的緣故,父親已經等了好幾天了!”
石勇的模樣很是興奮,一雙拳頭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去,倒是讓季重蓮有些詫異。
邸報又稱為邸抄,也就是古代時候的一種報紙,這一點季重蓮倒是知道的。
不過現下的邸報是定期把皇帝的諭旨,詔書、臣僚奏議及有關官員任免調遷等等官方文書以及宮廷大事等有關的政治情報寫在絹帛上,然後由信使騎著快馬,透過建立起來的驛道,傳送到各地長官處,是專門用於朝廷傳知朝政的文書和政治情報的新聞文抄。
石大姑父等著邸報這不奇怪,可石勇激動個什麼勁?
“大表哥也看邸報?”
季重蓮忽然心思一動,邸報可以說是關係到政局時勢的大事,她不一定要精通,但也應該知曉,比如說與季家相關的各路親戚家族的動向走勢,還有她外祖家,甚至有更可能在將來牽扯到千絲萬縷關係的其他人。
季老太爺雖然退出了官場,但季家還有其他人為官,不僅僅是指大老爺季明德,姻親關係中這樣的人也是數不勝數。
石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父親也允我看的,只是我慣會死記硬背,那裡面的意思也不甚明白,倒是官員任免還看得懂,比方說……”
石勇說到這裡倏地住了口,臉色一時之間變得青白,季重蓮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目光也凝重了起來。
季老太爺罷官的事說不定就抄錄在這次的邸報之上,這可是季家人的忌諱,石勇一時說漏了嘴,轉頭四下看去,倒是沒有人留意到他們這邊的情形,遂放下心撥出一口氣來。
“大表哥也別在意,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的……”
季重蓮低下了頭去,從石勇的角度看去,季重蓮正低垂著目光,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似乎神色有些黯然,他不禁有幾分懊惱,或許就是因他無意間說錯的話才觸及了季重蓮的傷心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