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愛聽,專捻好的說,倒是讓大太太聽得一陣舒心。
“這麼說,大老爺在詹事府還算順當,太子也沒因老太爺的事挑他的理?”
季老太太卻是蹙起了眉頭,這太順當了也讓她心裡有點不踏實的感覺,不過想想季明德也只是個七品小官,太子是何等尊貴的人物,自然也不會紆尊降貴地找他的麻煩,做的太顯眼了那不正能給有心人制造話柄?
“老爺的公事婢妾也不敢過問,只侍候在一旁倒沒見他有不舒心的時候,還是與往常一般。”
洪姨娘低垂著頭,回答地小心又謹慎,大太太在一旁看了,不由笑道:“老太太也是擔心過甚,沒事就是好事,咱們家如今不也就只是求個平順嗎?”
季老太太瞥了大太太一眼,沉吟不語。
大太太討了個沒趣,臉上訕訕的,只能拿洪姨娘說話,一會兒挑剔她今兒個穿的衣著太過豔麗,一會又是說她不應該梳那麼高的髮髻。
季芙蓉在一旁看了微微有些紅臉,不由扯了扯大太太的衣袖,低聲道:“母親,二妹妹還在這裡等著呢,您好歹給她們母女一點團聚的時間。”
大太太正說得唾沫橫飛,倏地被季芙蓉打斷自然是有些不悅,可看著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她這才用絹帕沾了沾嘴角,開恩似地放洪姨娘與季海棠去隔壁花廳敘話了。
“五丫頭,過來扶我去小佛堂裡靜靜心!”
季老太太對季重蓮招了招手,她倒是有些意外,卻是忙不迭地走了過來。
“你們且先聊著,一會兒老太爺問完了話,也該你們一家子聚聚了!”
季老太太對著大太太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季芙蓉關切的面容,心下微暖,這才扶著季重蓮的手臂,也沒有搭力,邁著步子沉沉地向院後而去。
宣宜堂的後座房裡的小佛堂季重蓮還是呆過一陣,熟門熟路地領著季老太太前往,一路上祖孫倆都靜默無言,宋媽媽遠遠地吊在後頭。
佛堂裡供奉的還是那尊漢白玉雕成的觀音,觀音垂首閉目,似乎不忍看世間種種,心有慈悲,故而拂手滴露,只盼望那一滴滴羊脂甘露能灑遍生靈。
牆上掛著季重蓮親自繡的觀音像,竟然是與那一尊漢白玉的觀音同享供奉,季重蓮初次見到不免微微有些驚訝。
季老太太卻似已經習以為常,在略微有些暗淡的光線下眯起了眸子,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半晌的功夫,季老太太抬起了手,宋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上前點燃了三柱清香遞到了老太太手中。
知道季老太太這是要拜觀音,季重蓮不由微微側身,退後了一步。
這時代的人對神佛是很虔誠的,季老太太此刻來拜佛,難道是心中有所求?
季重蓮在一旁猜測著,在這靜謐的時刻卻又不好開口詢問,等季老太太拜完了,她這才和宋媽媽一左一右地將老太太扶了起來。
“人老了,不中用了。”
季老太太感嘆般地搖了搖頭,偏頭和藹地看向季重蓮,目光中卻是心事重重,“咱們這一大家子如今也不知道能夠指望誰了……”
季重蓮一怔,心中立時如明鏡一般閃亮。
季老太太是對大老爺季明德也沒啥指望了?還是對老太爺起復這事不再存幻想了?更甚至者是對整個季家未來的命運擔憂了?
季重蓮略微想了想,便道:“祖母這話也不全對,季家兒孫一輩尚且年幼,焉能知道他們將來沒有造化?”
季老太太牽了牽唇角,笑容甚是勉強,“三房我是不指望了,那畢竟是隔了一層……寶哥兒是被你大伯母寵壞了的,如今她雖然也管著宇哥兒和天哥兒,但能盡幾分心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有沒有那個毅力和信心還要看各人的造化!”
季重蓮淡笑不語,這個時候她不能指著自己的弟弟誇獎,宇哥兒眼下著實是努力的,但這個的確要看個人的天分,未來的造化誰也說不清,但她相信只要努力了就會有成果,不管這成果是小是大,她也滿足了。
“如今大伯父也歸家了,只還差了三伯父……三伯父不是早遞了信,難不成中途出了變故?”
季重蓮岔開了話題,只是不想氣氛過於凝重。
“他這個人……誰說得清!”
季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音調裡怎麼著都透著一股輕視與不屑。
三老爺季明忠始終是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刺,若不是當年她心軟了,又怎麼會容忍這個庶子臨世,雖然這麼多年都在她眼皮底下看著管著,竭盡所能地不給他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