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幽蘭與周鬱怕是不可能的,如今的周家落敗,寡母獨子相依為命,季家定是看不上眼的,但若是將來周鬱有了功名飛黃騰達了,又怎麼會相中季家的庶女呢?
季重蓮早已看得通透,所以這樣的提醒是讓季幽蘭不要泥足深陷。
但若是周鬱是個有良心記情意的那就另當一說,不過眼下談這些還太早,這都是遙遠的將來。
季幽蘭咬了咬唇,眸中顯出掙扎的神色,季重蓮知道她是性子大大咧咧慣了,若叫她忍著憋著是有些強人所難,但卻不得不這樣做。
“三姐姐,你就應了我吧,我不想看著你再出任何的意外。”
季重蓮也是急了,眸中隱有淚花,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被束縛被壓制的,一人的力量不可能抗衡這個時代,所以只得屈服著。
“我知道了。”
季幽蘭重重垂下頭去,心中卻浮上了不甘,她不過是……不過是對周鬱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情愫。
哪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周鬱在最危急的關頭還救過她的性命,季重蓮對她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她卻知道是為了自己好。
暮色四合,幾個姑娘醉意熏熏都被各自的丫環扶著離去,季重蓮卻已是清醒了過來,獨自坐在涼亭裡撐頜看向四周,夜風輕輕吹送,她微微打了個顫。
不期然的,那道頎長的身影便躍入腦海,一身墨袍挺拔俊逸,冷峻的五官明明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但對上她時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明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卻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所救,這算不算是命運的安排?
這次裴衍也算是立了功,她倒是聽那何良說了,駱將軍很是賞識裴衍,還想把他引薦給燕王。
裴衍一身武藝氣度不凡,能得燕王的賞識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裴大人從前可是文臣,裴衍難道會走上武將之途嗎?
若是問明瞭裴衍的身世,知道裴大人是被棄之臣,不知道燕王還會不會重用裴衍?
想到這一點,季重蓮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姑娘,該回去歇著了。”
碧元在身後為季重蓮披上了薄紗的坎肩,輕輕地扶起她的手臂。
季重蓮站起身來還覺得身體晃了晃,酒意是過去了,可這身子卻是有些重,回到屋裡後,紅英早已經為她備好了浴湯,除去衣物,她仰躺在浴桶裡,滿足地連腳指頭都不想動。
碧元為季重蓮洗乾淨了頭髮,又用棉巾絞乾了去,再看看浴桶裡的季重蓮,已是安靜地閉上了眼,呼吸均勻而綿長。
“姑娘睡著了,怎麼辦?”
碧元轉頭小聲地與紅英說著話,紅英比了個噤聲的手指,拉了她到一旁低聲道:“咱們把姑娘撈出來吧,橫豎頭髮已是絞乾了,擦乾了穿上褻衣便擱床榻上去。”
碧元想了想,也只得點了點頭,“姑娘今兒個可是玩得高興了,四少爺下學後也來尋了的,只看到幾位姑娘在一處偏生不好意思過去了。”
“這高門大戶裡自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可四少爺才六歲呢,既然也這般懂得忌諱。”
紅英說著便捂唇笑了,這一年來季崇宇亦加老成,她在身邊侍候著,也說不上是種欣慰還是感懷,沒孃的孩子早當家,看季重蓮待人接物的成熟與穩重便知道了。
“好了,閒話不說,快把姑娘弄起來才是正事。”
碧元這才與紅英小心翼翼地將季重蓮給拖了出來,她竟然睡得意外地沉,連身子被人給抹乾了,再穿上褻衣都不知道,倒在柔軟的床榻上,她又打了個滾,面向裡背向外,這才沉沉睡去。
夜裡起了風,碧元在外間值夜,窗欞被風吹得有些響動,她本來沒在意,可之後好似有一陣香氣漫進了屋裡,極清極淡,聞著聞著便覺得身子發軟,眼皮一沉,便再也睜不開了。
這時,原本半掩的鏤空窗欞竟然被人從外給打了開去,一道黑色的身影矯捷地躍了進來,四下裡一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裴衍轉過一扇草色的七彩琉璃屏風進了內室,紫檀木的垂花拔步床上落下珠羅紗的草青色帳幔,朦朧之中他似乎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側臥蜷縮著,腦後長長的青絲披斜而下,仿若濃墨揮灑,是化不開的純黑色。
他輕輕撩開了帳幔,這丫頭果然睡得挺沉,鼻間似乎還能聞到一絲淡淡的甜膩的酒氣,裴衍薄唇微勾,今兒個是她生辰,指不定就飲了酒的。
隨手取過一旁素青色繡著蓮葉的外衣,將季重蓮打包一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