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明瑤自嘲一笑,慢慢轉過了身去,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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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一處小院裡卻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洪姨娘一身素服,忙裡忙外地張落著,收拾屋舍,點算傢俬,哪些東西可以帶走,哪些東西要就地處置了,這處小院本來也是臨時賃下的,就為了大老爺季明德在上京居住。
如今季老太爺突然離世,季明德就算心裡不甘願,也必得告假丁憂,這處小院子也就要退還了。
“老爺,已經收拾妥當,隨時可以走了。”
洪姨娘雙手抹了抹髮鬢,靜靜地走到了季明德身後。
季明德一身灰色布袍負手而立,他的身形不高不矮,小腹微微突起,唇上蓄著短鬚,年紀不過三十來歲,看起來卻已是有幾分滄桑。
“芙兒那邊可有信捎來?”
看著小廝摘下了季宅的牌匾,季明德更覺得傷感,索性轉身不看,緊緊地閉上了眼。
這一離去,不知何日才能歸京,季家已是這樣的光景,將來他要起復更是難了,所以維繫好如今的姻親關係便更加重要,指不定將來就會成為助力。
想到這一點,他亦發感謝大太太孟氏的先見之明,若不是提早與東陽伯家定了親,如今他們想要再攀上這關係已是不可能了。
“大姑奶奶派了個婆子過來傳話,說是請老爺先行一步,她到時候與童姑爺一同回丹陽。”
洪姨娘抿了抿唇,低垂著目光,其實她心裡也有些難受,若是當年大太太將季海棠的婚事也一併定下了,她也能少操分心。
可如今顯見的,季老太爺離世,季明德丁憂,除了季芙蓉得以高嫁東陽伯家,季家的其他幾位姑娘將來的親事必定艱難。
“那也好。”
季明德欣慰地點了點頭,還好童年沒在這個節骨眼上避忌著,季老太爺離世,作為孫女婿的童經年去往丹陽拜祭也是理所當然,更是為季家長了臉面。
可不像齊家的人,四妹季明瑤已經託人來傳話,這次回丹陽與他一道,眼下之意便是齊飛揚根本不可能露臉。
枉自季老太爺當年這般看重齊飛揚,對他也是多有提攜,可如今呢……真正是看錯了這隻白眼狼!
季明德嘆了口氣,從前的季明瑤是多麼驕傲的一個女子,父兄疼寵母親溺愛,可這一切已隨著季家的落敗而一去不復返了。
聽說大太太孟氏帶著季芙蓉姐妹在孟府盤桓時季明瑤也曾經前來探望,只是行蹤頗有些遮掩,想必她們母女在齊家的日子也是艱難,思及此,季明德從前對她的抱怨和不理解也相對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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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忠收到季老太爺的死訊時,人卻是遠在青州。
容芷陪在一側,看著季明忠傷痛的模樣,她竟然不知道該有什麼話語來勸慰,靜默了許久,她起身緩緩走到季明忠跟前,雙臂一抱便將他攬在了懷裡,用輕柔的聲音安慰道:“明忠,想哭便哭吧!”
季明忠搖了搖頭,他的眼睛很乾澀,卻是沒有淚可流。
季老太爺對他的疼愛和縱容是有目共睹的,對這個父親他也沒有過多的要求,說感情不深,但也絕對不淺。
只是有季老太太在跟前,他心裡總是有怨的。
那時他年幼,他無所依仗,也不能反抗,所以才不得不娶了三太太姚氏,而如今他說的話有分量了,他也如願娶到了自己心儀的女人。
可內心裡為什麼還有一點缺失總覺得填不滿呢,季明忠想不明白。
“這次回丹陽,只怕又不太平了。”
季明忠感嘆了一聲,季老太太的**他可是見識過,若說從前還有季老太爺能壓著,而如今誰還能管著這個嫡母?
而季老太太對他的不喜則是與生俱來的,若三房的人真不能在她名下過活了,那麼唯有一條途徑可以走。
“你是擔心老太太?”
聰明如容芷自然能夠想到季明忠心中的擔憂,她微微翹了翹唇,擺手道:“這你倒不用擔心,若是老太太能為大局著想,是怎麼也不會走到那一步的……萬一的話,咱們最後也吃不了虧。”
容芷說到這裡,俏皮地對季明忠眨了眨眼。
對容芷的話,季明忠自然心中會意,他扯了扯唇角,雙臂卻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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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太爺的喪禮不算大,也沒有刻意邀請什麼人,但丹陽有名望的人幾乎都是聞風而動,紛紛趕來悼念,堂前堂後、外院內宅都堆滿了人,這卻是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