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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軍早就沒有以往精神抖擻的樣子,而是頹唐一般靠在後座上,掏出一根菸來,緩緩點燃,頃刻間車內霧氣籠罩,渺渺不可視。
記憶裡,父親還停留在十幾年前。那時候自己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為了愛情與親人斷絕關係,從此南下,從此隱姓埋名,從此獨自奮鬥。父親是他們這幫孩子心中的軍神,他永遠是無所不能的威武霸氣,他永遠是不容武逆的裁伐果斷,畏懼佔了上風,所以義無反顧地逃離。
因為畏懼,所以不敢北上,因為愧疚,所以不敢回家,因為妻兒,所以不敢認錯。所以,他這十幾年來一次也沒有回過家,然而他的父{無+錯}小說m。qUlEDU。cOM親再也不如記憶裡的那般年輕威嚴,他老了……
方才的匆匆一瞥,父親比記憶中老了太多了,皺紋滿面,神色滄桑……
林志軍默默抽了好幾根菸,眉心凝成幾道紋路,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了口:“回去吧……”
回了家,孩子們還是沒有回來,妻子和小白憂心忡忡,可自己卻不想再去尋找他們了。
孩子們長大了,就如當年的自己一般,有著自己的思想,父母,即使干涉了也聽不進去吧。
江南的春天永遠是陰晴不定的,前幾日還是豔陽高照,清風和煦,如今已是陰雲霾蓋,密語連連。
南臨大橋下面是滾滾向東流的長江,它永遠不知道自己承載了多少輕如鴻毛重如泰山的人命,掀起巨浪滔天,掩埋屍骨寒寒。它不知疲倦地尋找大海,那裡是它的歸宿。
近在咫尺的長江邊上,有兩道青澀的身影,沒有撐傘,就那樣淋著小雨,盯著這條波浪翻湧的大江,神色悲慼。
渾身溼透手腳冰涼,哪裡敵得過心中的悲涼,當初他在江裡,肯定會比這涼上一百倍,冷上一萬倍吧。
“等我……等我。等我。等我。等我……”水簾模糊了視線,江面上依稀一道人影,端得是清雋溫潤,他的眸子清亮逼人幽深灼然,總是帶著含蓄溫柔的縱容。
琅琅如玉的聲音穿越時空瞬間侵入林茵的腦海,擊潰了她的心神。
“我等你,可是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你去了那裡……我,還怎麼等你?”少女淚流滿面,低低喃語,心中劇痛,身形一晃。
“茵茵!”林暉一聲大喊,趕緊扶住暈倒的妹妹,抱著她去了就近的診所。
“唉。你們這些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大雨天的跑出去還不帶傘,現在嚐到苦果了吧!”老中醫扶著眼睛,摸了摸林茵的脈象,一臉無可奈何。
“醫生,我妹妹沒事吧!”
“不知道你們吃什麼長的,這麼長時間淋雨只是體溫高了一些,也沒啥感冒。這孩子只是短暫地暈了過去,大概是情緒失控引發的,好好歇歇就好了。”
“哎!你剛醒來,好好歇歇啊!別走啊!”老中醫只不過一個轉身,病床上的女孩子就醒了過來,匆匆向外走去,不發一言。
“謝謝您,醫生,這是診金。”林暉丟下看診費,就急著追妹妹了。
雨中行走,追求的大概是心如死灰般徹骨冰涼的痛快感吧,哀莫大於心死,相思不如相隨。
步履匆匆,穿過迴廊,穿過小巷,來到一處死寂破敗的院落,輕輕叩擊眼前的巨大青石門。
等了許久,大門開啟,透出一張蒼老到極致的臉龐。
林茵一晃神,青石門已經被闔上,而門簷下安然躺著一隻箱子。
林茵緩緩低下身子,抱起了這個邊角有些被打溼的箱子,將它抱入懷裡,可渾身上下……都是溼的。
正在這時,青石門再次被開啟,遞出來一把傘:“孩子,拿著吧,善待自己,泓兒在天堂也會了無牽掛的。”低低的嘆息聲從耳邊響過,望著再次被闔上的高高的青石門,林茵渾身一個哆嗦,隨即苦笑。
林暉撐起傘,這次林茵沒有絲毫抵抗,鑽進傘裡,緊緊抱著懷裡的硬紙箱子,回了家。
“孩子!怎麼淋了這麼多雨,快換下來,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宋玉萍乍一望見兒子女兒的狼狽樣,心疼不已。
“是啊,我去熬薑湯!”小白趕緊去了廚房,準備熬一鍋薑湯出來。
宋玉萍以為女兒還是一副執拗樣子,聽不見人言,卻不料,她到了房間,乖乖放下紙箱子,便從櫃子裡拿出換洗衣服,去了衛生間。
出來後,接過小白遞過來的薑湯,一口氣喝完,之後就回了房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