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堰笑著便又往下看去。
《嬰寧》故事,是俞國振說給柳如是聽的,當然,他口訴得極為簡單,只有一個梗概,柳如是再以生花妙筆,將之寫成了一個委婉動人的故事。單純愛笑的嬰寧甫一出場,便吸引住了李廣堰,那情節讓她再也無法放開書,便是她身邊的墨竹,也趴在她肩上跟著看。
當翻到最後一頁時,這故事到了最精彩處卻嘎然而止,最後一排寫著一行小字“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期分解”。
若是後世讀者,見到此句必定要破口大罵“太監”、“爛尾”、“進宮”之類了,便是此時,李廣堰也忍不住埋怨道:“賣得個好關子!”
旁邊的墨竹痴痴呆呆,腦子裡仍然想著那故事,失魂落魄一般,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小姐……後邊呢,後邊如何了?”
“我如何知道,我也沒有看到啊。”李廣堰嘆了口氣,同時心中暗暗歎服。
莫看這《民生雜記》第一期是贈送的,可看了《嬰寧》之後,只要有能力的,恐怕都會買下一本吧。
她戀戀地將書合上,看到封底印著一行小字,仔細一看:定價十五文正。
“才十五文!”
李廣堰頓時愣住了,她並非沒有買過書的人,無論是在湖北的家中,還是隨父親上任的途中,她都買過不少書,只是後來這些書都散失了。在她的記憶中,十五文的書……一般都是粗製濫造的閩貨。
可這書精緻得簡直不成樣子!
“呀,十五文……若是十五文的話……或許……可能……咱們還可以買下一本?”墨竹也看到了標價,她眼中滿是憧憬:“只買下一本,看到《嬰寧》的結局就行了。”
“只怕欲罷而不能啊……”李廣堰低聲道。
“當真是欲罷而不能啊!”
仙客來之中,一個士子放下手中的書,大聲道。
“司馬兄說的是何物?”旁邊一挾伎書生笑問道。
“自然是這本《風暴集》,看著域外奇事,怎能不讓人心生嚮往!當初東林先生所書‘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往常我還總是覺得奇怪,東林先生為何會將天下事放在國事之後,現在才明白,天下之大,我大明雖是上邦,卻並非唯一大國!”
“哦?這幾日裡,我聽諸位說《風暴集》也不知多少回,昨日曹伯威說泰西諸神傳說渾亂不堪,當真是毫無綱常倫理的禽獸國度,今日又聽到你說泰西亦有大國……我倒要看看,這《風暴集》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樂居士竟然未看《風暴集》?”又一人笑道:“看來這秦淮河畔脂粉地,果然名不虛傳,連安樂居士都流連於此,什麼事情都不關心了。”
“這當是顧橫波之誤也,這些時日安樂居士盡於橫波眉樓流連,當然連看《風暴集》的時間都未有了!”又一士子笑道。
被稱為安樂居士的男子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以為忤:“我不是黃石齋,他能目中有妓心中無妓,我王正之卻做不到……”
眾人頓時鬨笑,這是一番典故,當時東林大家道學先生黃道周學習宋時二陳,以“目中有妓心中無妓”自詡,而東林諸子中好事者將之灌醉,再請顧眉顧橫波橫陳侍臥於側,想要試他是否有柳下惠的定力。
於是一人便笑道:“橫波,當日黃石齋究竟是巍然不動,還是顛鸞倒鳳,傳聞之中終究是沒有個結果,今日難得你當事之人在此,且說說看!”
眾人皆大笑,那王正之也大笑,卻鬆開顧眉,端起酒杯,直接澆到了那調笑之人面上。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當著我王正之之面調笑橫波!”澆完之後,王正之還不依饒,跳起來過去就是拳打腳踢,這一番折騰,眾人都看得呆了,就是顧眉,明知他為自己出頭,此際也不禁掩口驚呼。…;“正之兄,正之兄!”眾人被顧眉的驚呼驚醒,慌忙上來攔住。
被打得一身狼籍的那個士子此時也暴怒,他不敢與王正之廝打,因此只能拿出文人最拿手的絕技嘴炮了:“王浩然,你竟然敢毆打士子,你不過是個縣主儀賓,竟然敢打我!”
“我還不是縣主儀賓!”王浩然哼了聲:“打的便是你這種不開眼的蠢貨物”
不過對方提起此事,便讓他意興闌珊,他如今還不是縣主儀賓,可是婚事已經訂下,那位他從未見過面的縣主就將是他的妻子。按照大明的規矩,當雙方成親之後,他便再也難離開成都府了。
一念至此,王浩然再無興趣,他向顧眉伸出手來:“橫波,我們回眉樓吧。”
顧